今天出席淩家長子喪禮的,都是在帝都排得上數的人物。
尤其是這一會兒,司家、閻家、殷家的人全都巧合般地撞上了,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聽著不絕於耳的議論聲,伊薩克止步在了原地。
他並沒有及時出聲回應侍從的疑問,薄涼的目光穿過了莊園的大門,直直地望向無邊的盡頭。
灰蒙蒙的天空有些壓抑,他站在黑壓壓的人群中,沉寂得像是個冰冷的雕塑。
好巧不巧,一滴冰涼的雨珠從天空降下,打濕了少年這羽翼般的長睫。
下雨了。
見狀,伊薩克身後的黑衣侍從想要撐開手中的膠傘,但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製止了。
“既然決定過來,就沒有半途回去的道理。”
磁性冰冷的嗓音低低響起,伊薩克冷淡地回答了侍從之前詢問的問題。
他伸出了手,將掌心正麵朝上,感受著冰涼的雨珠在掌心打轉。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
淩家莊園內。
靈堂前。
來來往往的賓客手持萬壽菊,在淩澤夕的遺照前深深地鞠躬後,紛紛自發地向守在靈堂裏的淩槿夕道了聲‘節哀順變’。
一襲簡約黑裙的淩槿夕麵色蒼白,茶色的長卷發端莊地綰起,不施粉黛的素顏看上去有些憔悴。
言褚墨站在她的身邊,與她共同接待著前來悼念的來賓。
雖然外人並不知道言褚墨已經和淩槿夕正式注冊結婚了,但大家早已默認言褚墨是淩家的女婿。
尤其是現如今言褚墨成為了淩氏集團董事會的主席,來往的賓客對他可以說是萬分客氣,在安慰完淩槿夕以後,都會主動向他問好示意。
和一名富商寒暄完以後,言褚墨抬起了左腕,掃視了一眼腕上的名表。
“槿夕,你已經在這裏守了三個多小時了。”
他側身麵向了淩槿夕,看著她眼瞼下方的淡淡烏青,想必她昨晚一定徹夜未眠。
“而且,想必你昨晚應該也沒有好好休息吧,你去樓上休息一會,這裏有我在。”
“我沒關係。”
淩槿夕輕輕搖了搖頭,她臉上的神情很淡,這段時間的經曆仿佛讓她成長了許多。
“大哥曾經那麼疼我,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他做的,況且這也不算什麼。”
話落,淩槿夕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為難地小聲低語道:
“對了,墨哥哥,二哥剛才好像收到了什麼消息,那麼匆匆忙忙地就出去了,我有點不放心,要不然……你去幫我找找他……?”
淩家家主前幾日舊疾複發,淩夫人自那日得知長子死訊的那刻起就一病不起,現如今主持這場喪禮的擔子,落在了次子淩緋寒的頭上。
原本言褚墨想要幫忙,但被淩緋寒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淩槿夕知道自家哥哥和言褚墨一向不對付,在這個節骨眼上,父親母親都入了院,淩緋寒心意已決非要出國。
為了穩住淩緋寒,讓他暫時留在帝國,她也隻能妥協,將淩澤夕的喪禮完全交給淩緋寒置辦。
聽了淩槿夕的請求,言褚墨側過了臉,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心腹侍從。
薄薄的鏡片遮住了他瞳心深處的光影,簡單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言褚墨抬起了手,安撫性地覆上了淩槿夕的額頭。
“放心,緋寒他沒事,剛剛他出去的時候,我特意讓人留意了他,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動靜,他們會及時向我彙報。”
淩槿夕這才鬆了一口氣,這種時候千萬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眼下無論是淩家,還是她,又或者是她的父母,都經受不起任何的打擊了。
好巧不巧的是,言褚墨的話音剛落,淩緋寒就踏進了靈堂的門檻。
他那雙冰綠色的瞳仁裏除了幽寂,再無其他多餘的情緒,茶色的絲發上沾染了些許冰涼的水汽。
即便他已經足夠引人注目,但與他同行的幾位,更是吸取了全場的視線。
*
不遠處。
人群之中,不起眼的角落裏。
一隻纖細的手悄無聲息地攥了個緊,貼了甲片的美甲深深地刺近了掌心。
原本滯留在靈堂裏、碰巧和熟人打招呼的白雨薇遠遠地瞧見了門口的身影,唇邊的溫和弧度直接皸裂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