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哪一口氣沒喘上來,說不定會真的駕鶴西去了。
殷寧冷眼旁觀著殷遠川的反應,比陌生人還要無情。
現如今殷遠川的狀態一天不如一天,說不定下個月她再來這裏探望他時,這個房間就已經空無一人了。
想到這裏,殷寧索性把埋藏在心裏多年的疑問也一並道了出來。
“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就算你不愛我的母親、連帶著討厭我,可她應該也沒做過什麼事情,能讓你恨她恨到如此地步吧。”
接下來的半分鍾裏,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殷寧也不敢相信,一個普通人的臉上在短時間內竟然能閃過如此之多、如此複雜的情緒。
“嗬,你這是心虛了嗎?”
她像是看穿了殷遠川的內心一樣,溫溫涼涼地嗤笑起來:
“這麼多年,無數次午夜夢回之時,難道你就沒有夢見過他們嗎?我的母親、外公、舅舅……”
殷遠川沒吭聲。
在這種時候,殷寧倒是希望他真的能說點什麼,哪怕是違心的假話,也比他這樣沉默來得好。
“在某種情況下,人活著比死了還痛苦,殷遠川,我想這幾個月裏你應該深有體會了。說句不好聽的,看你的狀態,想必也時日無多了……”
然而,殷寧的話還沒說完,一道過於沙啞的嗓音低低地從床頭飄了過來,攪亂了她所有的思緒。
“你說的沒錯,我恨她,恨盛家,所以連同著憎惡你。”
……
*
半個小時後。
後院,梅林。
深冬時節的積雪仍未化去,搭掛在枝頭,點綴著那盛放的紅梅。
在一片片豔麗惹眼的紅中,黑發黑衣的清冷少女顯得格外紮眼。
幾分鍾後,沉穩的腳步聲自身後響起。
司衍穿過了梅林,黑金交織的龍紋手杖碾壓過了覆著積雪的石子路。
他那神祇般的容顏在白雪紅梅間翩然掠過,完美的臉龐在日光的映照下,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有著任何事物都無法比擬的脫俗神韻。
光是聽腳步聲,殷寧就已經分辨出了身後的來者是誰。
接著,一道煦風般溫和的嗓音沁入了耳畔。
“為什麼不找個房間待著,至少避避風。”
“我沒關係。”殷寧撤回了目光,轉過了身,“對了,哥哥他……沒有為難你吧?”
司衍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問,用一種玩笑般的語氣調侃道:
“如果沒記錯的話,上次你也這樣問過我。”
殷寧看著他這從容的模樣,心中有了結論,小聲嘀咕了一句:
“是嗎,看來你暫時擺平他了……”
“暫時?”
殷寧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語氣很是慵懶:
“嗯,我了解他,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對你有偏見……總之,他絕不可能因為你的兩三句話就改變對你的看法。”
聞言,司衍牽起了鋒薄的唇角,剛想回應什麼……
他的眸光卻忽地一凝,落在了殷寧那半截凝白如脂、卻布了一圈猙獰紅印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