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京城街道邊的燈籠在風雪中搖晃著,那一點微弱的光,似乎隨時都能被風雪淹沒了。
不過風雪到底沒有淹沒它,而是一抹噴濺而來的鮮血澆滅了它。
“謝十州,受死!”禁衛軍的統領再一次疾撲過來,高高舉起的長劍劃過一道森寒的光芒。
謝十州冷笑一聲,淡定上前,手裏的長劍劃過青石地麵,火星四濺。
那人的長劍劈頭砍下之前,她手裏的長劍已經飛了出去。
噗哧一聲,直接穿過飛躍而起的那人的胸膛。
然後,她手裏的繩子用力的一拽,那把長劍帶出一道血痕再次回到她的手中。
謝十州驟然轉身,看著身後黑壓壓湧來的禁衛軍,看著宮燈明亮的馬車上,晏子川摟著季柔,目光冷然的盯著她。
身後的人噗通一聲落下來,再無聲息。
“朕從來不知,朕的柔弱軍師,竟然可以勇冠三軍,數十禁衛軍竟然沒有奈何你!”
謝十州筆挺的站在風雪裏,盡管一身白衣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她依舊不動如山:“為何?”
苦心孤詣十年,她拚盡一切推他上位,他卻要趕盡殺絕?
晏子川沒有說話,倒是季柔說了:“為何,狡兔死走狗烹,你有輔國之能,聰明難馴,無論是讓你走,還是放在身邊,都如同放了一隻猛虎,寢食難安。謝十州,你,唯有一死!”
謝十州驟然笑了,嗬嗬的笑聲莫名的帶著蒼涼。
十年,十年!她傾盡所有捧著的人把她逼上絕路。
笑聲停歇,她抬頭看著高台上的晏子川:“不問問我為何要走?不問問,曾說萬裏江山與君同守的謝十州為何要走嗎?”
晏子川瞳孔劇烈的一縮,臉色黑沉 :“程念安!”
程念安還活著,程念安並沒有死!
謝十州微微勾唇:“不是,是因為你!因為你,晏子川!”眼角卻有一滴淚滑落。
“因為,我想要徹底的摧毀你!我要讓你失去你所擁有的一切!”
晏子川心頭一跳,一把推開季柔,死死盯著謝十州:“你做了什麼?”
他怕謝十州,怕謝十州的聰明!怕謝十州的算無遺策!
因為怕,所以不能讓她走,不能讓她活著!
“你以為,十年前你暗地裏屠了風雲寨,明麵上以我救命恩人的姿態出現,我不知道?”
“你以為,這麼些年,你一點一點屠殺我的人,我不知道?”
“你以為五年前,西北軍營下藥欺辱我,我不知道?”
“你以為,你明麵說著替我報仇,暗地裏和蕭柏寒勾結我不知道?”
“你以為,你讓季柔去承安謝家認親,接著謝家滿門屍骨鋪路我不知道?”
謝十州死死的盯著他:“我都知道了!我隻恨,我知道的太遲。”
她冷冷笑著慢慢後退,禁衛軍隨著她移動,森寒的刀劍步步相逼!
謝十州從一片血海裏找到顧久的屍體背起來,找到淩霜的屍體抱起來,踩著滿地的鮮血慢慢後退。
一直退到城牆邊,慢慢往上爬,手腳並用的往上爬。
“謝十州!”晏子川怒吼,“你究竟做了什麼?”
謝十州終於爬上高高的城牆,一手抱著顧久,一手抱著淩霜,低頭,冷冷的看著晏子川:“除了這個京城,我什麼都沒有留給你!”
“我捧你上皇位,卻砍了你所有的羽翼!我給你希望,也能讓你絕望。今日我死,死訊一出,天下大亂,你,信嗎?”
“攔住她!”晏子川大喊,帶著人呼啦啦的往城牆上跑。
謝十州壓住滿嘴的腥甜:“晏子川沒有了謝十州,就是我的報複!”
遠處,風雪裏馬蹄聲聲。
謝十州抱著顧久和淩霜,從高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
疼!
謝十州眼皮沉沉的睜不開,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但是,疼痛卻是清清楚楚的傳來,似乎有人按在自己的傷口上,撕扯著自己的衣服。
耳畔縈繞的除了粗重的喘息,還有歡呼聲,軍歌聲,馬匹的嘶鳴聲……
“謝十州,你是本王的,除了本王誰都不行,休想和程念安不清不楚的!休想和任何男人不清不楚!”
“本王就看看,殘花敗柳,程念安還有沒有興趣要?”
“嗬嗬,你怕是不知道,本王放出你重傷不治的消息,程念安急忙趕來,已經被本王捉了,你說,足以威脅本王的太子皇兄嗎?”
“本王心癢很久了,不如今夜成其好事,算是給本王慶賀了,想來軍師不會拒絕的……”
今夜成其好事?
西北軍營?她的噩夢?
謝十州用盡所有的力氣咬破舌尖,疼痛讓她有瞬間的清醒,猛然睜開雙眼,看見的就是熟悉的營帳。
的的確確是西北軍營!
是她無助被欺淩的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