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披風,披風上黑色的兜帽蓋在頭上,連同大半張臉都隱匿在黑色的陰影裏。
唯一能夠看到的是白皙的下巴!
單單這個顏色,就知道是養尊處優的!
謝十州微微抬頭,目光冰冷的看著他。
就如同他兜帽下的目光森冷的盯著謝十州一樣。
他在盯著謝十州,那目光裏有森森殺氣,有濃濃戒備,似乎還帶著那麼一點探究。
所以,他現在是圍,而不是殺。
因為沒有摸清敵人的底細,不敢貿然出手,或者說,也想謝十州這樣的人為他所用。
那才是如虎添翼!
向來對於手段狠辣的敵人,利誘在先,不能利誘的情況下,就斬殺了,絕對不能便宜別人。
腳步聲聲,慘叫聲聲,山間起了風,斜陽如血,山林間枝葉似乎潮水一般翻湧。
聲音越發的大了,恍惚間有蒼茫大海裏波濤洶湧的感覺。
衣袍與長發都在空中飛舞。
那人一身黑袍也在風中烈烈飛舞,勾勒出一個精壯的輪廓。
男人,並且是個相對高大的男人。
謝十州和他對視,雙方都沒有動作,但是腳下,黑衣人已經潮水一般,包圍了整個山頭。
他們相隔的距離不遠,他在巨石上,謝十州在樹上。
底下,廝殺成一片。
濃鬱的血腥氣在空中蔓延。
“謝十州!”那人終於開口了,聲音暗沉,沙啞,似乎有什麼刮蹭著人的耳朵,聽起來很是不舒服。
謝十州微微勾唇,卻沒有說話。
“若是和本尊走,本尊可以饒你一命!”那粗獷的聲音,聽著讓人脊背生寒。
這不是他本來的聲音。
“即便是走,也要讓我知道,你是誰,藏頭露尾的,這不太好吧!”謝十州的聲音輕飄飄的,但是清朗異常,隔著打鬥,隔著猛厲的山風,依舊可以讓他聽的清楚。
“是可以給你榮華富貴的人!”那人嗬嗬冷笑,語氣中帶著倨傲。
那一種倨傲,是久居高位的感覺。
大安內部的大魚!
謝十州眸色一沉:“你是指通敵叛國,世人唾棄的榮華富貴嗎?”
那人的氣息瞬間冷了下來,隔著一段距離的謝十州都能輕易的感到。
“你沒有感覺到青竹村的冤魂在看著你嗎,沒有感覺這大安的百姓在看著你嗎?”
“嗬嗬……”那人冷冷笑了,那聲音粗獷,聽著格外的刺耳,也格外的冰冷。
“謝十州,果然是能言善辯!弱肉強食,這世道就是強者為尊,誰是敵人,誰叛國?誰強誰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他們的手裏的土地不是一樣從別人手裏奪來的!”
他深深的盯著謝十州:“謝十州,你會臣服於一個昏聵的人嗎?”
“我從來不會跟隨一個草菅人命的人!”謝十州冷冷的看著他,“你的強大不應該以百姓的骨血鋪路!”
“嗬嗬,你倒是有仁愛之心,隻是這天下和你有什麼關係呢,你不會是一介白身,不會真的以為,人稱白衣卿相謝十州,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大安卿相了吧?”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是嘲諷的:“一介平民而已,找個靠山靠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好嗎?”
謝十州笑了,隻是一雙眸子裏一片冰冷:“沒辦法,家師屢屢教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大安是我的家國,我自然有維護它的責任,即便是蚍蜉撼樹,也是要擋一擋這風雨的。”
她聲音的嘲弄越發的明顯:“至於靠山,靠山山塌,靠樹樹倒,靠人?人心易變。所以,我想要什麼,我隻相信我自己!”
“我要的你給不起!”謝十州話音落,驟然抬手,衣袖遮蓋的小小弓弩舉起。
數支短箭疾射而去!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謝十州這就動手了。
也就是這發愣的瞬間,短箭已經直逼門麵,他倉促揮起衣袍打落短箭。
也在瞬間,人驟然後退,隱入山林之間。
一句話冷冷的飄過來:“格殺勿論,本尊不希望看到活口!”
“公子!”
“不必追,他有後手!”謝十州從樹上跳下,加入戰鬥!
包圍圈撕開一個口子,一行人把黑衣人引向觀山深處!
觀山深處才是他們的地盤,是他們無比熟悉的地方。
而這殘陽如血的傍晚,坪林縣城似乎格外的不一樣。
安靜的有點詭異。
明明天還沒有黑,大街小巷突然就看不到人了。
陸之卿看著來去匆匆的幾個路人,眉頭微微皺起。
坪林縣城,天要變了!
天真的要變了,殘陽如血,風卻越來越大,似乎什麼東西被風拉扯著,呼啦啦的響著。
“陸先生!”庭院裏,幽雲戴著紗帽站在陰影裏,看著西邊的天幕。
陸之卿淡淡的點頭,手裏提著藥緩緩走過。
“你說,公子能不能安然歸來?”幽雲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