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立江市第二監獄。
刷著藍色牆漆的房間內,頭頂的小窗灑進日光。
旁邊的那座電風扇舊了,正咯吱咯吱地轉個不停。
獄警端來一個紙盒,放在長條紅木桌上,說:“你進來時的隨身物品都在這裏,你看看有沒有遺漏什麼。”
“謝謝。”駱戰頷首,打開蓋子。
裏麵的東西不多,一部手機、一把鑰匙、一個錢包和一枚硬幣。
目光落在那枚硬幣上時,一頓。
他伸手,拿起那枚硬幣。
一塊錢的。
他想起進來時的畫麵。
頭發被剪短了,變成寸頭,一身寬鬆的藍色囚服穿在身上,竟覺得還挺合身。
指腹在那枚硬幣上來回摩擦,駱戰垂眼怔怔地看著,問:“警官,這枚硬幣我可以留在身上嗎?”
“抱歉,獄中不能攜帶堅硬物品,這些東西我們會替你保管,等你出獄,我們會歸還。”
獄警從駱戰手中拿走硬幣,扔進紙盒中。
“現在出去了,要好好做人,不要衝動了。”
獄警的聲音把他飄遠的思緒拉回,駱戰抬眼看他一眼,點下頭,拿起那錢包打開,把那枚硬幣端端地塞進透明夾層中。
監獄的大門被獄警打開,駱戰說了聲謝謝,提著行李包走出來。
遠處停著一輛轎車,車前站著兩個人。
是張稟和林羽。
見他出來,張稟上前抱住他,拍拍後背,聲音裏滿是寬慰:“你終於出來了!恭喜恭喜!”
說完,他紅了眼眶。
駱戰笑了聲:“大男人哭什麼?”
“我這是激動!!”
“戰哥!”林羽跑上前,也給他來個大大的熊抱,“我們來接你了!”
駱戰拍拍他後背,嗯了聲。
他目光一轉,裝作無意地掃了圈四周。
沒有其他人。
你在奢望什麼?
他鬆開林羽,心裏冷笑了聲。
“看什麼呢?”張稟手搭上他的肩膀,順著他目光看了一圈,“你在找誰?朵覓?”
駱戰看向他。
張稟聳肩:“她出去處理一些事情了,沒時間過來。”
“嗯。”
相比三年前,此時的駱戰,好像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張稟摸了摸鼻子,與他勾肩搭背的:“走走走,咱們去吃飯,給你接風洗塵!”
-
幾人坐上車。
林羽開車,張稟坐在副駕駛。
車子緩緩行駛,一上車,張稟就滔滔不絕地說著立江市和拳館這三年的變化。
駱戰雖然是拳館最大的股東,但平時很多事都是張稟和朵覓協助處理,他入獄,拳館沒有因此受到太大的影響。
駱戰坐在後座,上半身弓著,手肘撐在膝蓋上,兩指捏著一張照片,靜靜地看著。
他沒怎麼在聽,注意力全在那張照片上。
許是長時間摸著,照片的邊緣有些泛黃。
照片上,夜色裏的雪花紛飛,女孩舞動身姿,裙擺旋轉搖曳。
有光落在她臉上,純白甚雪,映得她宛如從城堡裏偷跑出來的公主。
跨年那天晚上拍的照片,他後來洗出來了。
三年的時間,他的思念像是滋生的蔓藤,悄悄從他腳底往上爬,最後爬上身體鑽進他心髒,緊緊纏繞。
三年時間對他來說,太長,長到那蔓藤把他心髒勒出血痕,每次一想,就疼的全身麻痹。
見後座男人一直沒反應,張稟聲音一停,回頭看他一眼。
“怎麼了?”他問。
駱戰迅速收起照片,端端放進胸前口袋裏。
“三年……”
他身體往後靠,望著車頂的目光悵然,“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讓很多事、很多……”目光一斂,“人,發生改變。”
“是啊,這三年裏,大家都變化好大。”張稟沒發現他的情緒變化,顧自說著,“拳館裏小張那幾個小子現在有資格上台比賽了,今年拳館很多收入都是他們比賽創下的。”
“朵覓跟蘇醫生在一起了,兩人每天如膠似漆,跟新婚夫妻似的。”
“我啊,也跟我女朋友領證了,但還沒辦喜酒。等以後我們辦喜酒了,你們幾個都得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