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崩逝那晚,養心殿燃了一整晚蠟燭。

小太監們連呼吸都放得很輕,生怕惹了屋裏坐著許久不動的那位主子爺。

屋裏伺候的人全都被趕出來,蘇培盛跺跺腳守在門口,豎著耳朵聽裏麵的動靜,要是有個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也能立馬衝進去。

但他聽了一整晚,裏麵連走動的聲音都沒有,安靜得仿佛沒有人的存在。

直到天光微亮,沉寂多日的紫禁城忽然暫停風雪,隱隱看見點陽光,門才從裏麵打開。

胤禛穿戴整齊,衣袍上隻有幾道久坐留下的痕跡,除此之外,他神情冷靜,目光淡然,麵上沒有任何透露他心緒的表情。

“走吧。”蘇培盛聽他說。

之後很快舉行了德妃的喪禮,胤禛全程參與,並未有過一點偷懶。

隻是相比起哭得差點昏倒的十四阿哥,他顯得有些冷情,為此被朝中不知死活的某個言官當著朝中大臣的麵指責胤禛不孝。

他不願忍耐自己的脾氣,當即讓人把言官拖到外麵打了二十大板。

其餘朝臣感受到他體內積壓的怒氣,各個都不敢再挑釁,朝堂上氣氛忽然平靜下來。

隻是他們以為胤禛發過一次火就能解解氣,沒想到這位天子,從此之後再不會壓著他的暴脾氣。

很多同僚今天都還在朝堂上與眾人爭吵辯論,隔天再來上朝,卻是不見了好些個熟悉的麵孔,一打聽,好家夥全被皇上打發到偏遠地方去了,直接來個眼不見為淨,不忍誰也不給誰麵子。

康熙、德妃雙雙逝去,朝臣們忽然意識到,目前已經沒有能壓製住胤禛的人了,他們頭頂上這位主子的威壓越來越甚,現在他輕輕一掃眼,朝堂上誰都要縮縮脖子。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每天上朝都感覺自己在無限接近死亡。

他們再三思量,推舉出太子妃的阿瑪,讓皇上的親家親自去打探打探情況,看看能不能向皇上諫言,讓他別顧念點舊情。

富察大人被推出來的時候很是心虛,他的女兒是嫁給了太子爺不假,但誰都知道,曦月和他並不親厚。

以前住在一個府裏還好,抬頭不見低頭見,他還能囉嗦幾句。如今人家住在皇宮裏,幾乎不怎麼回富察府,他就算想端阿瑪的架子,也沒人接茬。

不過富察大人是個好麵子的人,同僚們的恭維讓他心裏暗爽。

等到接下這事,在沒人的地方他又苦惱起來。

該怎麼辦才能和皇上聊聊呢?

他思來想去,不敢直接找上胤禛,十四爺又還沒回到朝堂。正無措,發福的五阿哥大搖大擺從他跟前經過。

“哎,五爺請留步!”富察大人上前,還沒等五阿哥轉過頭就已經掛上了親熱的笑臉。

“富察大人?找本王何事?”五阿哥停下腳步一看,這不是太子妃的阿瑪嗎,他聽說過富察家的八卦,對這個富察大人的印象隻能說一般。

他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臣代表幾位同僚,有點事情想請五爺幫忙。”富察大人微微彎腰,語氣諂媚,“誰都知道,皇上和您的交情不一般,如今恐怕除了十四爺,就屬您和皇上最親近了。皇上最近心情不好,臣理解也看在心裏,但接連被打發出京的那些同僚,可都是被先帝稱讚過的國家棟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