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章十八年三月,大行皇帝與大行皇後的梓宮將被送入恒陵。

是夜,弘昭與弟妹們都圍坐在乾清宮外。

他們都神色悲愴,低低的嗚咽聲在夜空中回響。

弘昭雖然神色凝重,卻並未流露出過多的悲傷。

因為就在幾天前,他見了一個人。

……

“皇上,您已經好幾日沒有休息好了,您要保重龍體啊。”

魏興擔憂地說道。

弘昭卻連頭都沒抬,像是沒聽到一般,繼續批手裏的折子。

自從胤礽和元卿先後駕崩,弘昭看似一切如常。

每天上朝,下朝,用膳,批折子,夜裏就守在乾清宮。

如此循環往複,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但現在誰也勸不住,就連皇後來了都沒什麼用了。

突然一個小太監悄悄走到魏興身旁,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隨後魏興就跟著小太監一起離開了暖閣。

剛才小太監說,宮門外有一位和尚想要麵見皇上。

魏興心裏有些猜測,不過還是需要確認一下。

很快,魏興就去而複返,身後跟著是一位和尚。

“貧僧見過皇上。”

弘昭抬頭,詫異地看向他,很快就想起來了:“原來是大師來了。”

這不就是三十年前的那個小和尚,空一大師的弟子。

弘昭看向魏興,示意他將殿內所有奴才都帶下去。

然後問道:“不知大師今日為何而來?”

“貧僧自然是為了大行皇帝與大行皇後。”

和尚拿出袖口裏的畫布展開,上麵畫著的,正是那枚雙魚佩,“從前家師曾將此物贈予大行皇後,今日貧僧特來取回。”

空一大師數次救了胤礽和元卿,若是旁的,弘昭會毫不猶豫地給他,但這雙魚佩已經作為陪葬品,放進了梓宮裏。

再將梓宮打開,實在不敬。

“還望大師莫怪,此物怕是已經無法歸還,不如朕將用其他東西來換,想要什麼,大師盡可隨意提,朕必全力滿足。”

和尚搖了搖頭:“貧僧乃出家之人,身外之物於我而言,與泥石無異。”

和尚很清楚,今天想要拿回雙魚佩,沒有一個足夠的理由是不行的。

“貧僧知曉,皇上與大行皇帝、皇後感情頗深,必然不願他們靈魂不安,若皇上願意相信貧僧之言,便取出雙魚佩,如此他們便會在未來某一時刻再次重逢。”

“重逢!”弘昭激動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似乎不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大師的意思是?”

和尚說道:“他們二人救萬民之命,實在大善之舉,上蒼會善待他們,給予他們再一世的夫妻之緣。”

這樣荒誕的怪言,換了其他人來說,弘昭定然會立刻下旨,將他拖出去斬首示眾。

可這和尚是空一大師的弟子,那便不同了。

弘昭沉思了許久,還是決定賭一把,萬一能成呢,想必阿瑪、額娘也想要繼續在一起吧。

就算那個時候,他和弟妹們都已經不在了,隻要他們好,他別無所求。

弘昭雙拳緊握,實際已經下定了決心。

“大師稍等片刻,朕去去就來。”

弘昭封閉乾清宮,秘密打開了胤礽和元卿合葬的梓宮,從裏麵取出了雙魚佩。

把東西交給和尚,弘昭不確定地問道:“他們真的會再相遇嗎?”

和尚點了點頭:“出家人不打誑語,皇上應該繼續勤勉圖治,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會看到皇上努力之後的真正成果。”

……

延寧十七年,時年九十七歲的弘昭站在暢春園的最高處,望著大清如今的錦繡山河、國泰民安。

他也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額娘說過,大清的盛世終將如其他朝代一樣,終結在時代長河中。

但大清的終結,絕對不能是屈辱的。

這廣袤的河山,絕不能被外來人血洗。

之後大清的曆代皇帝都深刻銘記這一點。

公元一九五一年,大清最後一位皇帝登基,改年號曰:歸民。

公元一九六一年,歸民帝頒布退位聖旨。

這場盛世大清,體麵地終結在了愛新覺羅自己的手中。

最終共傳十六帝,國祚三百二十五年。

……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