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完對惠妃的處置,二人便就寢了。

康熙把如澈攬在懷裏,感受著靠在肩上的重量,心頭宛若也被壓上了一點東西,不算太重,但分量卻是不可忽視的。

腮凝新雪,鬢堆鴉色,鼻尖有暗香浮動,冰肌玉骨觸手可及,他輕輕吸了一口氣,要論容色,他的皇後在後宮從來都是拔尖的。

“浟浟。”

低低喚了一聲,沒有回應,懷中的人顯然已經睡熟了。

看見她不設防的模樣,康熙嘴角微勾,見她雙眼緊閉,呼吸平緩,如同熟睡中的嬰孩,不知怎的聯想起她昏迷的三日。

那幾日,他陪在她床邊,腦子裏亂哄哄的,似乎想了許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他那時候,便隻有兩個念頭——

一是她如此年輕,還有大好的年華,不該就這樣死在後宮的鬥爭與算計中;

二是她這般好的人,若是失去了,那他往後的日子裏,將會失去多少歡愉,又會平添多少孤寂?

幸好,上天垂憐,讓他得到了挽回的機會,他雖不能獨寵於她,但也會給她皇後應得甚至超出的體麵與尊貴。

康熙的感慨如澈倒是不知,她難得睡了個好覺,天剛亮就被采苓喊了起來。

“主子,該起了,您忘了,今天是十六,各宮妃嬪來請安的日子。”

“嗯,幫我拿那套竹青色繡碧荷的衣裳,都入夏了,也該穿得清新些,看得也舒服。”

“是,皇上走前說了,等會要來陪您用早膳。”

“那就讓小廚房再加一道荷葉糕餅,也合時令。”

采苓正給她頭上戴通體翠綠,雕刻成竹節狀的簪子,聞言取笑道,“若是別的娘娘遇上陪皇上用膳,恨不得搜腸刮肚,把禦膳房為難壞才好,隻有主子和往常一樣,隻點您自個愛吃的。”

如澈從鏡子裏對上她調侃的視線,把象牙梳子放在一邊,沒好氣道,“他是皇帝,什麼好東西吃不到,哪用得著我來操心,這宮裏的日子本就憋悶,若是吃不到想吃的,豈不是一點想頭都沒有了。”

“主子對萬歲爺總是這樣不客氣。”

偏偏萬歲爺就喜歡她這個性子,不光沒生氣,反而更加愛往坤寧宮跑,好像一天不挨上兩聲抱怨和白眼都渾身不舒坦,當真骨子裏有幾分賤氣。

等她梳妝打扮完,外頭的嬪妃也差不多來齊了,正站在院子裏嘰嘰喳喳說得熱鬧。

吃醋爭寵,來回也就那些話,如澈早就聽厭了,對著身邊的人抱怨道,“早知道,就該一月一請安,落得個清淨。”

采苓連忙勸道,“主子定下每月初二和十六請安,已經是曆來少有了,若是再減,恐怕又要引出不少議論來。”

采薇也跟著幫腔,“是啊,再說,就算主子您願意,怕是各宮的娘娘們也不會願意啊。”

要說這事,其實也挺奇葩的,從前妃嬪最不喜請安,起早操勞不說,還要戴著一張麵具同人虛與委蛇,口齒稍微不伶俐的,掉到別人的言語陷阱裏,還要被奚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