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麻啊,自古以來記載了多少妖妃禍水。可真要說到亡國滅種這麼大的事兒,是僅僅一兩個女人就能辦到的?前朝那些咱不說,就他們滿洲這才多少年,那位葉赫老女,我那好姐姐海蘭珠,還有董鄂氏,不都說她們是禍水,更有甚的,還說可定天下之興亡!可笑!你說究竟是誰把那麼些髒的臭的一股腦都倒在女人頭上。她們可曾幹政?即便是她們真是意欲摧毀這愛新覺羅的社稷,她們真有如此能耐?那為何如今我布木布泰好好的坐在這?!則天武後就出了那麼一個?真當太祖太宗還有我那不成器的福臨為了她們置祖宗江山於不顧?”
太皇太後一臉不屑。
“美啊,從來都不是一種罪過。隻不過那些酸儒,懦夫對女人的恐懼仇視罷了。他們視女子美貌為不祥,為禍亂之源,為災難之始!”
“這些都不過是男人們不敢麵對自身的失敗而找的替罪羔羊。男人啊,隻想青史留名,光鮮的都是他們的,犯了錯,出了事情全都是我們女人的。可恰恰能夠書寫曆史的不全都是男人?嗬嗬,無能!!”
“玄燁,我的好孫兒,那是我一輩子的驕傲,文才武略樣樣出眾,他是必能開創出大清盛世的一代英主。你說他能連個女人能掌握不了嘛。我可不信。”
“既然他記掛了這麼多年,我這老婆子何必做那棒打鴛鴦的招人煩。我當年的苦,我自己受了還不夠嗎,我認了。可我的玄燁就是值得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別說一個,就是十個。我都樂嗬嗬給他找來。”
說了這麼一大通,太皇太後似乎是要將心裏積蓄了太久的感慨一下子宣泄出來。
她心裏鬆快多了,卻有一絲絲疼痛從被她強製忘卻的記憶深處一點點複蘇蔓延……
原來,她也曾被人如珠似寶珍視過,滿心滿眼的期盼過。
原來,她也是某人的求而不得。
原來,她也曾被深深愛過。
多爾袞,布木布泰終究這輩子是欠你的。
你的恩情我都記得,從來沒有忘記。
可我是皇太極的莊妃,我是大清最尊貴的皇太後,我更是位母親……
我屬於皇太極,屬於福臨,屬於整個大清,獨獨不能屬於你。
你的榮耀和尊榮,我真的無能為力……
福臨他放不下,我又能如何,那是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啊。
來生,就不要相見了吧,我有何顏麵再去麵對你……
蘇麻喇姑知道這時候格格一定是想起了那個人,那個她極少提起的男人。
格格並不需要她去安慰,她隻要安靜的陪著,一起追憶那些鮮活的曾經。
她的格格,也是名動草原的美人。
當年多少部族的好男兒為了遠遠看一眼格格,緊緊跟著能走好幾十裏。
那麼天真活潑,就像隻美麗小鹿的格格,嫁給了她的姑父皇太極,又從盛京入關到了這紫禁城。
從永福宮莊妃到了現在慈寧宮中尊貴無比的太皇太後。
她再也看不到格格痛快的笑,放肆的哭了。
格格一輩子都有不得已,都在為人付出,她就那麼隱忍著克製著。
如今對皇帝的成全,何嚐又不是對她前半生遺憾的一絲彌補。
主仆二人就這麼站著。
任憑這回憶的酸澀侵染上那清冷的上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