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1 / 1)

【小七】

我最後一次問葵,你真的決定去?她沒有回答,也就是默認。眼神淡定,我知道她注定要去漂泊的。那是她的夢想,我沒有權利幹涉。為此她還很辛苦的在大學這四年裏多打了幾份工。我看著她走,不說話,不流淚。她知道我非常非常需要她,但她並不屬於我個人。我隻是害怕,害怕她這一去就再也不回來。她說不會的。可我不相信任何人的諾言。杏阿姨曾說過,她不會走的。結局並非如此。

她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在熱鬧而激情的酒吧裏唱歌。這是兩年來,我的表麵工作。當我按下顯示未接電話後,我立刻跟老板說要辭工。老板還娘娘腔地追問著,我立刻叫他閉嘴。他才依依不舍地拿出鈔票給我。我緊緊地握著那一遝口水錢衝出酒吧。那時大概淩晨2點,可我已經覺得天馬上要亮了,很快。

我點燃一支煙,是茶花。然後脫掉一千多塊的高跟鞋並小心翼翼地拎著,不然我會一激動就把它給扔了。開始一邊慢跑一邊歡快地吐著煙圈。直到我實在跑不動,在天橋上坐下來。我在想葵走了的這兩年我過得還真糟糕。

她走的第二天,我就去外灘最偏僻的一間酒吧裏應聘。酒吧的名字很好聽,叫“天黑黑”。我甚至清楚地記得,去的時候是炙熱的中午。老板是一個本地的中年男子,小白臉。第一眼看他就覺得是很娘娘腔的人。他認真地在埋頭記賬。我腳步放得很輕,但之前特意去買的廉價高跟鞋還是發出它該有的聲音。他頭也不抬就說,小姐,昨晚掉什麼了?我不說話,走到他麵前的高腳凳隨意坐下。他終於抬起頭來看看是不是大白天撞鬼了。然後從頭到腳的打量一番,最後滿意地笑笑說,來應聘的吧。我看著他的眼睛說,真有經驗。他很職業地說,唱歌?跳舞?我皺皺眉說,那就唱歌。“那就請你清唱一段。”他很嚴肅地說。我唱了王菲的《我願意》。他貌似很享受,然後說,今天下午6點來,我會叫人幫你化妝。

就這樣,這份工作開始得很簡單。一個星期後的一個對於我來說很平凡的晚上,葉出現了。在我唱完一曲後,下來休息。他很紳士地走過來,幫我點了一杯和他手中拿的一模一樣的雞尾酒。他坐下的時候,另一支手很自然地摟著我的腰。然後,貼著我的左耳說,我看你很久了。他在我最貧窮和寂寞的時候出現,二十三歲的我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我跟他回高級公寓,隻是為了錢。那時候我真想葵,她知道嗎?

這之後我就更加放肆,更加任性。把從小父親欠我的全部依賴在葉身上。他對我溺愛,而我最喜歡的是他出手大方。他把那間公寓給我住,那裏麵什麼都有,當然他也常來。兩年來我在無聊的下午就去逛商場,從不看價格,直接橫掃而過。

我再也沒有交朋友。每天在家上網,偶爾抬著很重的攝影機去跋涉。每次睡不著的時候,就在想葵。她在哪?在做什麼?過得好不好?她一定也會想我。但我從不打電話,因為我怕聽到她的聲音就會哭出來。那麼我會把沉寂那麼久,安靜那麼久的所有撕心裂肺地哭出來。那一定會嚇到她,一定會打破她漂泊的心情。

這樣的我過了兩年,直到剛剛收到葵的電話。我知道一定是葵回來了,也知道最起碼這樣的生活會消失一半。我坐過從拉薩回來的火車,這是兩年來我唯一沒有奢侈的一件事。僅僅是因為我對火車的鍾愛。我相信她也一樣。

天是真的亮了,太陽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出來。我慢慢地站起來,將空了的茶花煙盒從天橋上往下扔。瞬間一輛車飛馳而過,把它壓得扁平。我似乎還記得上麵寫的一句話“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我很喜歡。而現在是故人歸而已。

我打了一輛的士,用平淡的口吻對司機說,去火車站,快。到了的時候,我匆忙地拿了一張整鈔,不要找零。我心跳得很快,呼吸得倉促,心情也愉快起來。這是和葉到高潮都沒有過的感覺。

我等了不久,時間算得剛好。從拉薩來的火車隻有一個班,一個點鍾。我終於看到葵了。她變漂亮了,也變滄桑了。我對她對自己輕聲說,葵,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