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英便道:“據我看,也無須商量,隻要把房子一搬,搬到新房子之後,我們就不掛那兩扇牌子就完了。”紫旒暗想:“這個法子本來是可以行得的,好在薇園不曾拿著他招股的憑據,隻須避開了就完了。然而如此一辦,未免太便宜了他兩個。”因說道:“隻怕有些不妥。你叫人搬家,總要告訴他搬到那裏,又要叫管房子的來還他房子,他們何難打聽出來?況且你兩位又和他當麵見過,同過席,彼此都認得的。你們這件事本來也錯在當初,倘使你們指東說西的胡亂說一個甚麼地方的礦倒也罷了,偏要冒了人家的名,所以才有今日。難道你避了麵,人家就放了手不成?”子遷道:“依紫翁要怎樣才好呢?”紫旒沉吟了半天道:“實在沒法。依我看,隻有硬挺著等他來,事到臨頭再為設法罷了。”子遷道:“這個不妙。倘是可以硬挺的,我那老世伯也不打電報來了。”紫旒又取過那張電報反來覆去看了幾遍,道:“這‘事發’兩個字怎麼講呢?是被人家告發呢?還是上頭訪著呢?若是上頭訪著的,還可以設法賄囑薇園,含糊稟複;若是被人家告發的,那就是薇園肯照應,也沒法想的了。電文又簡略,山東又遠,我又不能料事如神,除了硬挺之外,總不免要吃點小虧。”子遷道:“吃點小虧有甚要緊?隻要先設出法來。”紫旒又沉吟了半晌道:“除了硬挺之外,實在無法。須知這件事不止招搖撞騙,還是敗壞商務,有關大局的。除非不發作,這一發作起來,你就是走到天邊,也逃不了的。”
幾句話說的子遷益發慌起來,又埋怨仲英不該出這個壞主意,此刻弄來的銀子不滿二萬,倒用了三四千了。仲英默默無言。紫旒道:“你二位膽小,何妨暫時避一避,等我來替你們硬挺一挺。倘使挺得過的,憑我的本事,不定那個礦當真歸了我們辦;倘使挺不過,我也有本事不吃他的大虧。”子遷大喜道:“那麼好極了,就一切費神。”紫旒道:“可有一層:費神是我的事,費用可是子翁的事。”子遷道:“這個自然。但不知要多少費用?”紫旒道:“這個那裏論得定,薇園要打點,衙門裏要打點,還有這局子裏的開銷,我看至少也要三四千呢!”子遷此時巴不得脫了身,便道:“那麼我就留下三千銀子便了。”紫旒沉吟道:“我算了一算,恐怕不夠,你何妨多留點下來,好在用不完我可以還你的。”子遷道:“那麼我就留下四千罷。但是我們避到那裏呢?”紫旒道:“事不宜遲,要走就走。此刻已經三點鍾了,附船到蘇州還來得及,你兩位就到蘇州去一趟罷。地方近點,通信也容易。”子遷道:“既如此,我們就馬上動身。”紫旒道:“正該如此。”子遷便連忙叫人收拾細軟及隨身行李,留下了四千銀子給紫旒,隨即辭別。紫旒道:“恕我料理此地事情,不能相送了。”子遷連道“不敢”,帶了仲英,附內河小輪船到蘇州去了。
紫旒等子遷去後,便打發茶房到自己公館,叫了兩個家人過來收拾地方,把從前子遷的布置,一切都改過,這一座三樓三底的房子,登時改了觀。又叫一個家人到自己公館裏,趕緊把租來的木器家夥退還了,又帶三個月的房錢去交給管房子的人,把家中細軟一齊搬了過來。不知紫旒此等舉動,是何作用,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