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楚國

元宸三年冬月,鵝毛飛雪已連下數周,整個皇宮銀裝素裹卻籠罩著一股肅殺之氣。

高途大總管一手執拂塵,一手端著聖旨領著幾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踏過積雪,步入冷宮偏殿。

“罪妃蕭宓(mì)與外族私通,淫亂宮闈,妄圖混淆皇室血脈,其心可誅!朕念蕭宓乃大將軍蕭曄之女,蕭曄戰功顯赫,功過相抵,故而留其性命!但辰星淩日,妖星作亂,暴雪盈霏,連日不開。恐上蒼警示,朕有失偏頗。為平息上蒼之怒,解百姓於水火,蕭宓火祭上蒼,以平怒火!欽此!”

高途宣讀完聖意,他將聖旨一合,朝前走了幾步,一雙鷹隼般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地上隻剩下半口氣的女人。

“娘娘!您身子不利索,這聖旨奴才替您接下了!您還不趕緊謝恩!”

高途尖銳的聲音刺入蕭宓的耳膜,她隻穿著單薄的襯衣,身上臉上凍得青紫,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卻透著極不協調的倔強。

“我真是感謝段翊瑾!為了想殺我,竟然如此煞費苦心編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淫亂宮闈?妖星作亂?嗬嗬嗬嗬嗬……”蕭宓含著滾燙而嘲諷的眼淚冷笑了起來,青紫的嘴角譏誚張揚。

“大膽!一個罪婦竟敢直呼皇上名諱!”

高途身後的小太監忽然站了出來,他提高聲響謾罵著蕭宓,高途甩了個淩厲的眼神,嚇得小太監顫顫驚驚地退了回去。

“大膽奴才!這雖是冷宮,可蕭妃娘娘仍舊是主子!這裏哪有你個奴才說話的份!自行掌嘴一百,若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高途眯了眯狹長的冷眸,隻見那小太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用力地扇著自己的耳光,空蕩的偏殿響著一陣陣清脆的巨響。

蕭宓自知小太監狐假虎威自然是授了高途的意,高途是讓她明白,如今的她連他個閹人都不如,她現在不過是隻任人踩碾的螻蟻而已!

“我要見段翊瑾!你讓他來見我!”蕭宓輕喘著粗氣,眼眸中恨意化作血淚流下。

“娘娘!您就不要為難奴才了!當皇上親自對您灌下落子湯,讓您親眼看著賀蘭軒那個逆賊五馬分屍的時候,早就對您說了不複相見,這些您都忘了嗎?”

蕭宓微微一顫,她對上高途平靜卻透著殺氣的冷眸,她幾近崩潰地嘶吼道:“我從未做過對不起段翊瑾的事!我是被冤枉的!你讓段翊瑾來見我!他不會這麼絕情!”

高途搖了搖頭,無奈地歎氣道:“娘娘!事到如今,您怎麼還如此天真爛漫!生在將軍世家,竟半分城府都未有?皇上重掌兵權,蕭將軍革去大將軍一位,發配邊疆,您對皇上來說,已經無用了!事到如今,還會有誰來救你?讓你火祭天神,是為了保全皇家蕭家最後的顏麵!”

蕭宓抬起驚恐的雙眸,難以置信地望著高途,忽然她像是明白了什麼,她仰頭大笑,可眼淚卻如洪水一般傾瀉而下。

“原來……段翊瑾什麼都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唯一被蒙在鼓裏的,就隻有我一個!說什麼一生一世,隻是用來哄騙我助他得到皇位權利的借口!”

高途任由蕭宓發出絕望的控訴,他沉默不語似乎早已習以為常,在他看來,臨死前能讓她死得明白,倒也是善事一樁。

他波瀾不驚的眸子瞧了一眼門外的天色,眉頭略緊地道:“娘娘!該啟程了!耽誤了吉時,這褻瀆天神的罪名,您和奴才都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