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沐微微側目,他默不作聲,卻暗中觀察著段翊瑾的神色。

匈奴進犯,在邊境滋擾生事,段翊瑾數次和鳳藺羽提過,想讓他領兵平反。

可鳳藺羽屢次用昭貴妃病重的由頭推脫,早就引起段翊瑾的不悅。

若非借著讓大夫麵聖的機會,隻怕鳳藺羽根本不會踏入禦書房半步!

他徐沐倒是可以領兵去邊境,可是他的徐家軍早在他封侯的時候,被段翊瑾收回了!

若是鳳藺羽如此忤逆,對他而言也不是一件壞事,或許他還能重掌徐家軍。

但是他不能先開口提此事,畢竟段翊瑾心思極深,疑心重,說不定會認為他藏有二心!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剩下的兒女他再也不想有任何閃失!

徐沐收斂神色,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隻需等段翊瑾開口。

禦書房中,空氣凝結,段翊瑾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

倏然,他揮了揮手,對徐沐和馮平二人道:“兩位愛卿先退下吧!等鳳將軍看完昭貴妃,朕再與他商議匈奴之事!”

馮平一聽,本想借題發揮再參鳳藺羽一本,可看到徐沐果斷作揖,恭敬退下,反倒讓他隻能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跟著徐沐退出了禦書房。

徐沐健步如飛,有意甩開跟在後麵的馮平,而馮平追得氣喘籲籲,眼看徐沐要走遠,便大聲吼道:“靖安侯可否等等!”

徐沐眉頭一緊,不情不願地停下腳步,佯裝茫然地扭頭問道:“馮相找我?”

馮平喘著粗氣,迅速地追了上來,他嘴角帶笑,心裏早把徐沐罵了個遍。

“靖安侯走這麼快幹什麼?讓本相好生追趕!”

徐沐稍稍一愣,這話說得好像是他的不是,徐沐心頭不悅,卻麵帶微笑嘲諷道:“本侯一向是這個腳力,倒沒覺得走得有多快!倒是馮相也該好好鍛煉一番了!這才走多遠?就喘成這樣!”

“本相哪能和靖安侯比,靖安侯自小習武,腳力自然比我們這些斯文人好一些!靖安侯如此老當益壯,為何不向皇上自動請纓,也好解皇上燃眉之急!”馮平冷哼一聲,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徐沐心中一顫,這馮平可是段翊瑾的心腹,他如此堂而皇之說出這番話,難道是在試探他?

徐沐罷了罷手,苦笑幾聲道:“本侯現在老了!哪能帶得動兵?若是觴兒還在,必定向皇上請纓!哎……可惜我兒……算了……不說了……不說了……”

馮平瞧著徐沐哀戚的神色,倒不像有假,而他特意追上來,自然也不是來聽這些!

於是馮平讓徐沐節哀,又誇了誇徐觴的英勇,便轉化話題道:“也不知這鳳大將軍找來的大夫如何!昭貴妃這病……”

“馮相想說什麼?”徐沐就著馮平的步調,緩緩朝宮門走著。

馮平假笑道:“昭貴妃的病若是好了,鳳大將軍才會放心領兵出征!後宮才能安定,江山才能穩定!若是好不了……”

馮平頓了頓,眼眸微眯,“這後宮之主空懸多時,皇上又子嗣微薄,你我乃朝中重臣,為了江山社稷,理應向皇上進言才是!”

徐沐停下腳步,愣愣地看著馮平片刻,他這才反應過來,馮平找他的目的,原來是想讓自己當個馬前卒,向段翊瑾上奏立後之事。

他的女兒徐柔和馮平的女兒馮心玥是一年入的宮,又是同年被冊封為柔妃和嫻妃。

論這後位的人選,自然她們兩個機會最大,可正因如此,他徐沐才要避嫌!

蕭家的下場,他時刻不敢忘,若非為了保全徐家,他也舍不得將自己的寶貝女兒送去宮中。

皇後之位,他從來沒想過,他隻希望徐柔能在宮中平安度日即可。

可馮平覬覦皇後之位許久,怕早就將他當成了眼中釘,現在明目張膽地告訴他這些,當真如此急不可耐要對他下手嗎?

徐沐揣著明白裝糊塗,輕笑了幾聲道:“這江山和後宮都是皇上的!皇上現在年輕力勝,子嗣早晚都會有的!你我還是少操這份心了!皇上自有主張!”

馮平見徐沐拒絕了自己,他剛要開口反駁,隻見徐沐搶先一步道:“今日小兒徐睿休沐,約好去楓雅居小酌,本侯就先走一步了!”

徐沐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宮門。

馮平留著原地,氣得直跺腳,大罵徐沐膽小怕事,拿了朝廷俸祿,卻不擔君之憂!枉為靖安侯!而他心裏卻早有了算計,等來日方便,他得去趟後宮,好好和他女兒叮囑幾句。

......

惜時跟在鳳藺羽身後,途中遇到的宮人宮女見到二人都恭敬地行禮避讓。

昭和宮,惜時是第一次聽到,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鳳思嬈之前住的應該是鸞鳴宮,而鳳藺羽帶她去的方向,也並不是鸞鳴宮的路。

等穿過了幾道拱門,昭和宮鎏金匾額映入眼簾,惜時這才反應過來,這昭和宮原來就是靈犀宮,是她被關入冷宮前,段翊瑾賜給她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