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時狐疑地看著伶月,而伶月似乎正用一種哀求的眼神看著她,她臉色微微泛著白,仿佛真的非常害怕一樣。
惜時思忖片刻,笑著點頭道:“你既然如此擔心,我今晚去你那裏便是!”
伶月雙眸中閃過一絲驚喜,又暗暗地鬆了口氣。
然而伶月細微的神色變化都落入了惜時的眼中,她和伶月相處的日子也不短了,自然對伶月算是很了解。
伶月心中藏了事情,惜時一眼便瞧了出來。
惜時料定伶月讓她晚上去她廂房一定會有什麼事,即便她現在拒絕了她,她還是會用別的方式讓她答應。
與其如此,她就直接應了下來,讓她放鬆警惕,她倒要看看伶月究竟想要幹什麼。
二人一時無話,各懷心思。
不多久後,惜時隻覺渾身一頓,她知道太廟應該是到了。
秋棠和春蕉急忙拉開簾子,小心翼翼攙扶著伶月和惜時下了馬車。
太廟莊嚴肅重猶如拔地而起,屹立在群山高處,位於皇宮的東側。
太廟中的內侍宮女以及僧人一眾早知段翊瑾要來,皆在太廟外跪拜迎接,其中自然也包括段翊鴻的生母寧太妃。
段翊瑾下了龍輦,故意裝作孝順的模樣親自扶了太皇太後下鳳輦。
段翊瑾扶著太皇太後緩緩走向太廟門前,太皇太後在經過寧太妃身側時,故意腳下一頓,口吻冷漠戲謔地道:“寧妃近來可好?這麼些年在先祖跟前侍奉,可有什麼心得?”
寧太妃輕輕抬起頭,深邃的眼眸猶如平靜的湖底,她身著素衣,頭上也是隨意地用發簪挽了個髻。
“回太皇太後,妾身在這太廟之中聽佛法,頌佛經,能替先祖祈福焚香,是妾身的榮幸!”寧太妃聲線柔和平穩,婉約中透著一絲大氣之感。
惜時在後側,隻能聽到寧太妃的聲音,卻瞧見寧太妃的模樣。
在她零星的記憶中,寧太妃寧芷是前朝丞相寧宥獨女,生得也算是個美人,但其脾氣火爆,不討先皇歡心,更與宮中妃嬪關係惡劣,久而久之寧太妃就像是後宮中一個特殊的存在被孤立,雖身處錦陽宮也就是現在的錦和宮,但實則和冷宮亦無多大區別了。
本以為寧太妃脾氣雖暴躁,對人不善,但對自己的親生骨肉應該會好一些,可沒想到寧太妃對幼年的段翊鴻非打即罵,讓段翊鴻養成了懦弱的性子。
太皇太後從來不喜歡寧芷,即便她是丞相之女,但性子太過剛硬不好控製,又五次三番出言得罪了太皇太後。
在段翊瑾繼位之後,太皇太後本想將寧太妃除去,但不知後來為何隻將寧太妃禁足在太廟,這一禁足至今應有七八年了。
太皇太後眉宇鬆了鬆,似乎很滿意寧太妃的回答。
“寧妃平身吧!今日皇上和哀家來此是為了祭奠先祖!你身為太妃也應參與才是!”太皇太後目光看向段翊瑾又道:“皇上以為如何?”
段翊瑾微微頷首,“兒臣謹聽太皇太後作主!”
“既然如此,那寧妃也隨哀家來吧!”太皇太後重新邁開步子,由段翊瑾攙扶著入了太廟。
寧太妃低眉順眼地跟在太後太後身後,亦步亦趨地走著。
惜時微微抬眸看了寧太妃背影一眼,隻覺她身形瘦削如紙,渾身透著一種暗沉之氣,想來這些年在太廟中過得並不如意。
早前曾聽伶月說起,段翊鴻有時會來太廟中看望寧太妃,隻是不知此時母子二人相見,又是怎樣的一番場景。
年幼的段翊鴻從未感受過母愛,可以說寧太妃的暴戾在段翊鴻心中有著極大的陰影。
惜時不禁在想,寧太妃雖對段翊鴻不好,但段翊鴻作為人子,出於孝道,他也應該極力將寧太妃從太廟中接出安享晚年才是!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是礙於太皇太後,還是他從未動過救母的心思,在段翊瑾的麵前,他從來沒有提起過寧太妃,更別提想將寧太妃從太廟中接出去。
段翊鴻不是個薄情之人,看他對蕭宓的執念便可以知曉,若是段翊鴻對寧太妃無情,根本不會屢次來探望,可他卻沒有動過解救寧太妃的心思,這點便透著一股古怪之色。
而反觀寧太妃的舉動,她曾經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連太皇太後和先帝都不放在眼裏的女人,如何因為待在這太廟幾年,便轉了性子?
惜時忽而又想到了琉璃和她生前留下的密文,那密文上就寫了太廟二字。
先帝留下的詔書若是真藏在這太廟之中,寧太妃有理由選擇留下,而段翊鴻也有理由不去救母。
隻是這一切僅僅是惜時的猜測,太廟這麼大,這詔書又會藏在何處?藏起詔書之人是寧太妃,還是琉璃?寧太妃究竟參與了多少?
惜時眉頭凝蹙著,正想著如何伺機去試探寧太妃,而正在此時,眾人步入太廟前殿之後,隻聽見太皇太後忽然開口對寧太妃道:“今日皇上和哀家要在太廟祭祖,寧太妃可有請到了塵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