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濤和阿力就在這個關鍵時候來到了新安。
先到縣衙見佳肴,卻見後宅院中放了一排蓑衣笠帽,還有幾十把鐮刀,佳肴正在一大塊磨刀石上磨鐮。
一見他倆,佳肴又驚喜又開心,隻是還有要緊事忙,沒太多時間與兩人聊天。
連胖哥帶的禮物,她都先放房間,準備晚上再細看。
給兩人一人煮了一碗瘦肉粉,兩人吃飯後她關心地問:“累不累?”
兩人自然累,這一路快馬都趕上急行軍的速度,大腿內側被磨破結繭子了。
可是這一刻見到佳肴,吃了心心念念她做的吃食,謝清濤隻覺輕鬆不少,搖頭笑道:“見到佳肴就不累了。”
佳肴放心道:“那就好!既然不累,就快去幫忙幹活吧!”
這個時候是個壯勞力來新安,管你什麼身份,管你是來幹嘛的,先給我搶收稻子再說!
說完熟練地給兩人各戴好笠帽,磨得發光的鐮刀送上:
“隻管去田間看,那快沒收完你們幫人家收就成了!我這還有一堆鐮刀要磨,就不送你倆去了啊!”
謝清濤有些麻木地從後宅走出來,怎麼感覺久別重逢的畫麵跟他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他都沒找到機會單獨跟佳肴說兩句話呢!
直到阿力問:“公子,你會割稻嗎?”
他才回過神來,搖頭道:“沒割過。”
又為顯示自己能幹,趕緊加一句:“不過我跳過豐收開鐮舞,想必割稻也不難。”
阿力很想告訴他,這兩者之間其實沒多大關係!你舞跳的再好,不會用鐮上來一刀割到腿都有可能!
兩人一出縣城,就遇到駕車的沈明遠,一見兩人興奮極了,還拍拍阿力的肩膀,連珠炮地問謝大人領了什麼差事,怎麼會又來新安?
一路走了多久?辛不辛苦?之類的話。謝清濤覺得這才是久別重逢該有的反應嗎!
不料下一句沈明遠就道:“我大哥就在前麵那塊田收稻,我得趕緊回家換批快鐮來,你們先去哈。”
兩人又默默地提著鐮刀往前走,謝清濤有點詫異地道:“新安人何時變這麼多了?我記得上回來,這路上走多遠都看不到一個人啊!”
阿力淡定道:“隻要治下百姓安民樂業,山上散戶也會遷來,人口自然就會越來越多。”看來沈大人,確實是個幹實務的好官!
兩人來到一大塊待收割的田產,見十幾人在裏麵揮汗如雨,卻沒看到好官沈大人。
直到有人招呼他倆:“割稻的人手夠了,你倆去幫忙扛稻捆送到稻場。”
說完遞兩人一人一條槳洗的看不出顏色的毛巾,掛在脖子上,示意兩人快去田間搬稻捆。
謝清濤和阿力不知所措踩著陷腳的淤泥來到田中間。
學其他人將一捆割好,拿稻草繩係著的稻捆子扛到肩上,這時謝清濤旁邊的一人割了許久的稻,抬腰起來擦擦汗。
這一抬頭,兩人隔著一捆稻相視一望。
都是一臉驚訝不敢相信:“謝兄?!”
“沈兄?!”
眼前正是阿力口中的好官沈明覺,哪裏還有一點官員的樣子,比在場眾多農夫更像個農夫!
割稻手法嫻熟,動作快捷,一手老繭。就說是專門收割人都有人信!
兩人都知道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沈明覺苦笑道:“晌午前收完這塊,吃午飯的時候再跟謝兄細聊。”
謝清濤已經把一捆稻扛在肩上,重重點頭:“好,我去稻場了。”
兩人都有些恍惚,如果一年前在學士館的時候,有人跟他倆說,一年後的今天,你倆會在一處稻田相逢,一個嫻熟割稻,一個賣力扛稻捆子。
他倆肯定嗤之以鼻!
很快謝清濤和阿力就發現,這幹農活的累人程度不比快馬加鞭趕路強,同樣是累得人腰酸背痛。
一連從稻場往來稻田十幾趟,謝清濤隻能本能地邁著酸痛的腳。
雨雖不大,卻從笠帽縫中流到臉上,不時迷住了眼睛,隻能像小狗一樣甩甩頭。
因為脖子上的毛巾已經又濕又髒,雙手更是髒極了,根本不敢往眼睛上擦。
這一上午格外漫長,田地間的人雖多,卻無一人說話閑聊。
所有人都拚了命地跟老天爺戰鬥,跟腳下的淤泥戰鬥,跟手中的鐮,肩上的稻捆子戰鬥!
直到路上傳來一陣悅耳的鈴鐺聲,接著是驢輕快的叫聲,然後所有人那根繃緊的弦才鬆下來,仿佛是聽到悅耳的仙音一樣。
放下手中的鐮刀,找水洗手洗臉,愁容變成欣喜:“沈小哥和大青送飯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