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裏剩下他們兩個人。
感應燈在頭頂上亮著，映得他眉眼清晰深邃。
周霓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的是挺正式的襯衫西褲，外頭是一件黑色大衣，肩膀的位置似乎有淡淡的雨水洇開的痕跡。
她盯著那處看了好一會兒，模模糊糊地心想著，今天港城是下雨了嗎？可是轉瞬又想，既然是下雨天，他為什麼不幹脆等明天再回來？
外頭有人推開包廂門，音樂聲從裏頭飄出來。和他們這一處離得並不遠，卻聽得模模糊糊，仿佛隔著一個遙遠的世界。
兩人的目光在淡淡的燈光下相接，誰也沒有先開口。
直到感應燈暗了下去，樓道裏陷入漆黑一片，徹底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雖然看不見，可是周霓知道他還在看著自己。她心髒狂跳，努力平靜地問道，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對麵的人似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學著她的樣子放輕聲音，生怕驚擾別人般地低聲說，
“一個小時前剛下的飛機。”
周霓怔怔地看著他黑暗中的眼睛，他身上熟悉的微苦香調往她鼻息裏鑽，不動聲色地覆蓋著她的呼吸，撩得她的思緒墜墜下沉。
“這麼突然的嗎？怎麼都沒告訴我？”
她的聲音在昏暗的環境裏顯得格外嬌軟。
江昀承低下頭來，熾熱的眼神仿佛蟄伏在黑暗中的野獸，灼灼盯著他的獵物。
他半靠著牆，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身上的熱氣似乎驅散了周圍的寒意，聲音看似散漫地挑逗道，
“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是給自己一個驚嚇。剛趕過來就看見你被別的男生要電話。”
他的語氣裏似乎還有些哀怨和不爽，周霓沒忍住被他逗笑，
“江昀承，你醋意要不要那麼重？”
話音剛落，她覺得他盯著自己的眼眸似乎變得更加黑沉。
樓道裏安靜了兩秒。
江昀承抬起手，無比自然地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腦袋仰起來。
“你猜我為什麼醋意那麼重？”
他的指腹微糲溫熱，不輕不重地抵著她的肌膚，不經意間摩挲了一下。
走廊裏響起有人經過的走路聲，隔著不到兩三米的距離傳過來，擾動了頭頂的感應燈。
光線倏爾亮起。
周霓下意識地眯了眯眼，卻忽然注意到他的目光清亮幹淨，帶著躍躍欲試的衝動，直勾勾地定格在她的唇瓣上。
他為人一貫坦蕩散漫，在她麵前始終是那副沒什麼正形的樣子。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那麼多的真心話其實都藏在了他不太正經的玩笑裏麵。
然而這次他沒再說那些意味不明的騷言騷語，反而斂了玩味的神情，極其認真地盯著她，看似平靜地說，
“粥粥，要不跟我試試吧。”
試試做我女朋友。
我會對你好的。
江昀承從沒試過像這一刻這麼惶惶不安。光是說出這句話，就讓他心口嗓子眼都熱得像要沸騰起來。
他這句話沒頭沒尾的，可是周霓卻聽懂了。
理智上覺得，她應該讓他追上一段時間的。
網上不是這麼說的嗎？越是容易到手，越是不容易珍惜。
可是望著他閃著細碎光亮的眼睛，和近乎虔誠的神情，她遲疑幾秒，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頗有點兒和他較勁兒的意味，
“試試就試試。”
突如其來的同意，讓江昀承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卻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
他仿佛不太確定眼前的場景是不是在做夢，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微微梗動了下喉結，
“認真的？”
周霓強撐著鎮定，不避不讓地和他對視著，
“嗯。”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江昀承的眼眸似乎暗了下來。
預感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周霓耳尖倏爾漫起熱意，惶然地盯住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