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人還沒醒。”白管家站在白老爺子身後,語氣有了幾分繃緊的放鬆。
這三天,他過的是提心吊膽,生怕電話一響,聽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好在,小少爺吉人自有天相,挺過來了。
沒人看到白老爺子握住拐杖的手微微鬆開了些,卻控不住輕顫了起來,那是害怕過後而餘留的心有餘悸。
這三天,也沒有一天合眼過。
黑夜被黎明沾染了,可又被沾染的不夠徹底,要黑不黑,要亮不亮的。
整片天空,整個舒城都處於一種灰蒙蒙渾濁裏,像極了人生迷茫,找不到方向時的樣子。
“屍體找到了嗎?”
從出事那天晚上算的話,加今晚就是第四個晚上了。
“沒有,搜捕人員已經在今天撤離了,案件已經處理完了。”
對於屍體沒有被打撈上來,白老爺子似乎並不驚訝,好像這已是他預料的結果。
“沒有聽到其他什麼消息嗎?”
白管家看到白老爺子的眼神,莞爾道:“什麼都瞞不過您,李小禾的屍體不見了。”
白老爺子垂了垂眸,手中的拐杖輕輕的剁了一下地麵。
當她用她心裏最為炙熱的大提琴給自己砸出一條血路時,就注定,她不會屈服於任何人。
白老爺子忽而揚了一下唇角,說道:“你知道,我在小錦身上看到了什麼嗎?”
白管家抬眸,卻隻看到白老爺子的背影。
他搖頭,回:“看到什麼?”
“看到一個不曾被人愛過的人在學習如何愛人,看到一個自處深淵的人卻妄想給深處深淵裏的人一束光。”
白管家忽然明白白老爺子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決定了。
一個人沒有被愛過,如何會懂得愛?
一個不曾見過太陽,又怎知光是什麼?
血色忽然染紅了天邊的雲彩,緩緩升起的太陽越過了地平線,第一道曙光落在了白老爺子的身上。
日出之所以美麗是因為它脫胎於最深的黑暗。
如果我們失去記憶回到從前,我們仍舊還是會做相同的決定。
那麼,我們也一樣會再一次,愛上那個第一眼就心動的人。
如果還能再見……
他希望這是他送給他們最好的見麵禮。
——
南陽鎮下的村落已經變得非常蕭條了,馬路旁邊那些房子百分之八十都沒人住。
很多人,都已經搬到城裏去了。
還留下來的,大多數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
譚健國房子裏麵外麵已經是雜草叢生,高高的草枝椏瘋長的快有半人高了,窗戶的玻璃很多都破了……
一看,就知道已經是很久沒有人住了。
可院子裏卻放著兩口棺材,棺材蓋很新,像是剛剛換過的,還是與木棺材十分不符的透明玻璃,能夠清楚的看見裏麵躺著的人。
其中的一口棺材裏,躺著的正是李小禾,她的臉有針線縫合的痕跡,像是在她臉上重新縫合了一塊臉皮似的。
這張臉,是她曾經原本的臉。
而另一口棺材裏麵躺著的是一具拚湊的有些幹癟的屍體……
但屍體拚湊的不僅僅隻是軀幹,還有那被敞開的胸腔裏的五髒六腑……
屍體的頭顱完好無損,雖然屍體有些幹癟,但還是能讓人認出。
這人,是死了三年的譚健國。
日頭慢慢的高升了起來,熱烈的陽光落在那塊玻璃上泛出了幾圈好看的光澤來。
忽而。
李小禾的棺材裏麵冒起了白煙,隨後,竄出了明黃的小火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