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空蕩蕩的複式套房隻有煮飯阿姨一個人在。
“曉曉，你回來了。”
曉曉是管從寒的小名。
她的名字來源於“梅花香自苦寒來”，母親韋連秀嫌這個名字喊著清冷，於是取了小名。
破曉的曉，希望她有如初升的太陽，溫暖、明亮、充滿希望。
煮飯阿姨姓劉，在管從寒家工作好幾年了，跟著韋連秀一起喊她的小名。
“劉姨，我爸呢？”
隻有簡單的幾個小菜，管德佑大概是提前交代過隻做一個人的分量。
“先生說不回來，沒說去哪兒。”
管從寒沉默，拿起筷子就開始吃飯，也不再問了。
韋連秀查出胃癌是三個月前的事，但一發現就是晚期，並且一直在惡化。
住院化療是逃不開的事。
管德佑生意做得很大，家裏經濟條件富裕。
但金錢也不能從死神手裏搶回生命。
人生的前十五年，在母親的羽翼之下，她是備受寵愛的水晶塔裏的公主。
現在，在突如其來的疾病麵前，她變得越來越壓抑和沉默。
這次轉學，就是因為韋連秀病情惡化。
盛高離家和醫院比較近，方便她往返。
化療之前，韋連秀剃掉了所有的頭發。
母親是那樣珍愛一頭長發，卻隻能任由推子將自己的發絲碾落。
那些飄零的發絲，在管從寒眼中，也如同失去依靠的自己。
她背對著母親，無力地歎了口氣。
……父親這個月也沒來過醫院。
管從寒擔心護工照顧不周，整個寒假每天都親自去醫院，一直到開學也不願意去學校。
韋連秀急得不行，隻好威脅她，如果不去上學，自己就放棄化療。
她上午去醫院探望了一趟，才抽身去辦了轉學手續。
醫生說，由於身體虛弱，一般不建議手術，韋連秀已經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韋連秀麵露愁容，用自己已經略微發皺的雙手，包裹住管從寒的細嫩的手。
“曉曉，你得為自己的未來打算打算。”
這時候她才動了念頭，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是時候考慮一下“未來”了。
正常的高中生，原來是……那樣的。
陽光又樂於助人的班長江致、可愛得像被糖浸泡過的曲甜葉、口無遮攔的運動少年陳星群、直接向他人表達惡意的丁嬈。
才過了三個月，管從寒卻覺得漫長得像是過了好幾年，長到讓她覺得自己的心理年齡成倍增長。
急著想要成為大人。
又恨不得毀滅世界。
手機突然滴了一聲，不知道是哪個軟件的消息。
她看了一眼。
是曲甜葉，發來了一條私信。
【紅茶拿鐵多加糖：忘記加你微信啦！你加我吧，我把你拉進班群裏，好收通知！】
管從寒添加，靜靜等待通過。
她不太經常上微博，因為有些評論總是帶著惡意和揣測，讓她覺得惡心，後來產生了逃避心理，騙自己不看就不存在。
不過還是沒忍住，點開了上條微博的評論區。
她的攝影師，也是初中最好的朋友白螢，已經大戰惡評八百回合了。
管從寒切回微信，給白螢發消息。
【管從寒：早就說了別理他們，怎麼還理。】
【白螢：他們罵你誒！！！我的曉曉怎麼可以被人罵！！！】
一串感歎號宣示了白螢的怒火。
【白螢：不過，我今天發現我多了個戰友！[截圖]】
【白螢：你看，這個紅茶拿鐵也一直在幫你說話。】
【管從寒：這是我新同學。】
她看了一眼截圖時間，曲甜葉是下午五點半評論的。那時候還沒放學吧，手機這方麵，盛高是真的不怎麼管。
昨天白螢還在抱怨，市一中查電子設備太嚴格了，隻有放學能和管從寒聯係。
【白螢：你同學人還挺好。】
【白螢：接下來還是準備不去上課，在醫院照顧阿姨嗎？】
管從寒不太擅長在別人麵前示弱，白螢是她唯一能聊這些事的朋友。
這一刻她突然也有些猶豫，發了個問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