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頁翻動的沙沙聲，在咖啡廳輕柔的音樂聲裏不時響起。
接過律師遞過來的簽字筆，在從頭到尾看過一遍文件裏的所有內容後，陸遠直接在應當的位置上，將自己的名字落下。
至於此前他特意準備好的，拿給沈千麵的東西，自然也就作廢了。
律師結束了自己的工作，簡單寒暄兩句，然後便踩著高跟鞋離開了這裏。
作為一名律師，和當事人出現在一切尷尬的場合，似乎都是件習以為常的事情。
當然，拋開自己的工作來說，遠離這種氛圍，才是最好的選擇。
於是果斷選擇了後者。
而對於沈千麵而言，雖然算不上尷尬，不過結束隻有兩個人的麵麵相對，也正是她此時想要做的事情。
而且根據陸遠的話來說，他才是那個行程安排緊湊，沒有時間好放在這裏去浪費的那個人。
然而當沈千麵站起身來，準備要離開的時候，陸遠還端坐在原位，視線隨著她的動作，像是流露出了某種，名為不滿的情緒。
半起身的動作於是稍稍暫停下來，她就又重新坐回了椅子裏。
“還有事嗎？”她下意識開口詢問道。
畢竟才完成了一件有些嚴肅，且正式的事情，而陸遠全程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沈千麵，其實我很想知道，你現在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
陸遠打量著她，神情看起來似乎真的充滿了疑惑和糾結。
“欲擒故縱？”他背靠在椅背上，揚頭想了想。
不過從對方波瀾不驚的臉上，似乎很難認證如此的猜想。
陸遠是真的好奇，並且同時也問出了口，“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想不出你什麼都不要，卻仍然願意辦這場假結婚的原因。”
“難道還是為了隋美美的事，你仍然想做一些交換？或者……是因為陸尚文？”
聽著各種理由的猜想，沈千麵也不急著反駁，看似悠閑地嚐了一口咖啡。
沒有加糖，入口泛著一點淡淡的苦味，夾雜著彌散的香氣。
“沈總明確拒絕過的事情，我不會再提起，畢竟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沒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去改變什麼。”
她想了想，說道：“至於陸叔叔……他確實很好，我應該感謝他，不過我也並不認為，欺騙能是一種多麼好的手段，來表達善意。”
“或者，其實你大可以和陸叔叔重新談一談，我倒並不覺得，他一定會始終都固執和堅定，讓自己的兒子去做他不願意的事情，尤其是在感情這件私人的事情上。”
“你覺得你很了解他？”陸遠的語氣，聽來似乎有些不悅。
沈千麵搖頭，淡淡笑了笑。
“我並沒有這麼覺得，特別是在一年後的現在。”
他跟著安靜了片刻，開口時，倒像是隱隱有些糾結。
“關於一年前的車禍……我很抱歉。”
陸遠的臉上，是她看來似乎不曾見過的神情，有些陌生。
沈千麵下意識看得更仔細了些，似乎想從中讀懂些什麼，四目相對時不久，對方就已然移開了視線。
“你為什麼要道歉？”她問道。
關於那場車禍，記憶在腦海裏隱約隻有個模糊的輪廓，至於更多的細節，卻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對此，沈千麵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
腦子一片空白的感覺，她甚至都在一段時間裏經曆過。
至於事發當時的情況，因為創傷應激，發生過事故的人身上，基本也都會出現類似的經曆，也就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