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滿眼的金屬灰中，各種線條冰冷的組合在一起。巨大的玻璃窗下，光與影明明滅滅。人群熙攘，行色匆匆。
“噠，噠，噠”的腳步聲合著箱子滑輪滾動的聲音下，兩條修長筆直的腿，正踏著高跟鞋走來。
剪裁合身，設計別致的香芋色長風衣隨意的披在行走的“衣服架子”上。
黑長直發，戴一隻墨鏡，黃百薇拿出震動著的手機。
屏幕顯示：老公。
幾秒猶疑過後，黃百薇手指輕顫，滑動屏幕接通。
本以為會很難纏。不料，手機那邊是淡定的語氣：“離婚協議已經簽了，寄給你？”
微微一愣，黃百薇回答：“不用，我過幾天回去拿。”
心有一瞬間是冰冷的，眼眶隱隱酸楚，到底沒有流出淚來。
對自己嗤笑一聲，不過是一場出軌，其實兩個人的感情在一年前已經貌合神離，分開早已是定局。
像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黃百薇進了候機室。
恍恍惚惚中，思維不受控製的沉淪。
僅僅三年的婚姻，聚少離多。
現在應該是最好的結局。
而此刻，她要登上去往苗寨的飛機。學習苗繡，完成在國際時裝周上的準備。
心情像溺在水中，眼球亂顫，在這塵世，有那麼多認識她的人，卻隻是不安，心中慌慌張張像有個洞。
隻能混在人群裏，這種感覺，或許能夠稀釋。
找到頭等艙中的那隻座位，黃百薇拿出一隻披肩，當做毯子蓋在蜷縮著的身上。
當做冬眠，休養生息也需要時間。
淺淺一覺，隻覺得眼前燈光晃著。
黃百薇微微睜眼，伸手關燈。
隻聽一人似乎在同她講話，聲音是遙遠的熟悉。
“黃百薇。”聲音中沒有疑問。
她轉過臉去，那臉是熟悉的，眉宇間的氣宇軒昂卻很陌生。
“秦羽涅？”
男人停下翻著書的手，嘴角揚起。側臉說：“很久不見，國際服裝設計師。”
像從溺水的感覺中猛地浮出水麵，記憶在眼神接觸的瞬間湧入大腦。
多年前的那個雨天，嘩嘩的雨聲中，站著一個少年，全身濕透，隻為等她吧？
她回頭，聲音傳來：“黃百薇，我...”
“噓...”她說。少年秦羽涅住了嘴。
黃百薇心中小鹿亂撞，她能夠想到母親應該正站在樓上的玻璃窗前，向下望著放學回家的她，此刻的舉止稍有不對，便可引起一場波浪。
於是，她轉身，長馬尾辮在傘下一擺，蹦跳著上了樓。
花朵的年紀，身邊雖然熙熙攘攘，她仍是開心的飛起。
後來，每次想起，都是觸動和悔意，當時並沒有在乎他的感受。
也許眼前的他已經忘記了吧？
“不敢當，海州最好的私立醫院的秦院長。”黃百薇思緒拉回。
“沒出息，子承父業。”清冷的聲音略帶落寞。
“過分謙虛了。”
秦羽涅嘴角勾起弧線，眼底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話題逐漸展開。
無非是同學中的誰誰誰，現在的近況如何。誰都不提當年的事，像是心有靈犀一般不想觸碰。
語氣是疏離與客氣的，秦羽涅完全沒有當年青澀的感覺。
取而代之的是富有魅力的成熟。堅毅而理智的眼神，眸子深邃，側臉看過去，直鼻高挺，喉結在襯衫領子上麵。
身上有些好聞的清新氣味。黃百薇猜測是洗滌劑還是香水。
自己紅腫著的眼睛，與倦怠的臉色，黃百薇希望能夠被隱藏。
同樣下意識隱藏的，還有她感情上的失敗。
下了飛機，兩人並行到了出口，一位紅衣女郎已經在等。
“你女朋友？”黃百薇隨意一問。
那女郎淺笑未答，連忙伸出手說：“你好，我是林可。”
黃百薇了然，這算默認，她並未發現秦羽涅的微微蹙眉。
“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一步。”黃百薇故作開朗狀，揮了揮手離去。
秦羽涅點點頭，回道：“再見。”
望著那一抹背影，秦羽涅麵露陰鬱之色，同那個雨天一樣，毫無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