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焰青就這麼倉促地帶著洗漱用品登堂入室,段否讓她坐在客廳等一會兒,她便也安靜等得。
深秋,夜裏有一點微末的涼意,依依不舍地殘留在施焰青潔白的脖頸,她悄悄地瑟起肩頸,扯過一個抱枕在懷中,屈起兩膝,把瘦而精巧的下頜埋進去。
要說怕,她其實沒那麼怕。
這更像是一種謀求段否關心的手段,盡管旁人看來也許拙劣,但施焰青隻覺有用就好。
分針遊走,不到一個刻度,她便聽見舅舅喊她:“焰青,好了。進來吧。”
下一刻,纖白的足踩上小羊拖鞋。
施焰青的身影從客房門框旁出現,她懶懶地走進去。
清淡雅致的擺設,奶綠色的床具。
很難想象段否是如何在短短幾天內就弄齊全這些的。
不過施焰青將它們歸咎於舅舅的神通廣大。
“舅舅,準備得這麼周全,是隨時歡迎我入住麼?”
她的玩笑跟隨著眼尾的弧度一並揚起,生得濃鬱的五官看起來竟有一瞬明媚。
段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好好休息。”
這是一種逃避的手段。
段否冷靜地退出了她的房間,留下她一個人再一次用眼睛細細描摹這屋內的陳設。顏色、裝飾,都在她的取向範圍內。
施焰青鼻頭突然的有些酸澀,眼底湧起梅雨季的濕潤。
她討厭段否這種無微不至的照料。
沒過多久,她的門板又被叩響。
施焰青垂頭,掩埋掉紛亂又矯情的壞情緒,拉開門,出現在罪魁禍首的眼前,被他的身軀罩得嚴嚴實實。
段否手中端著一杯牛奶,遞到她的眼下。
“溫的,喝一杯助眠。”
他剛才離開的時間,原來是去溫牛奶了。
施焰青抬手,乖乖地捧住那隻杯子,做一個聽話的小外甥女,指尖碰到段否溫熱的指腹時,像是羽毛劃過心尖的癢。
不知道是誰的呼吸停頓。
“謝謝舅舅。”
段否又慣例地揉她的頭發,嘴角掛的弧度恰到好處的親昵,卻又沒有越界。
他施了個眼神,意指床鋪。
“喝完就去睡吧。”
還拿她當小孩兒呢。
段否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經不是十六歲的小女孩了?
施焰青喝下一口牛奶,點頭退進房內。
她抬指去擦掉唇瓣上的奶漬,想起一些不該有的,溫熱的吻。
他在裝傻也說不定?
她坐在床邊,喝空了滿滿一杯奶白色的疑慮,驟然往後傾倒,躺進雲朵一樣軟綿綿的床,筆直的兩腿並起,高抬,仿佛要碰到天花板垂下來的琉璃燈,然後再屈腿放下,恰恰好踩在床沿。
她伸出一隻瘦白的手臂撈過被褥,把自己裹成秋天的繭,將臉埋進去睡覺。
一夜無夢。
這是件好事。
第二天,她睜眼時還有幾分惺忪殘存,愣了一愣自己現在身處何方,才起身去洗漱。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施焰青記得帶洗漱用品,卻忘記把衣服也一道順過來一套,導致了她隻能穿著一身寬鬆的半袖睡裙來到餐廳。
段否沒有丟給她一個眼神,把三明治切好放在碟子裏,就拿上車鑰匙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