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支煙。”我說。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幹完那事兒之後想抽煙。
林眉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含在嘴裏點著了,然後又塞進我的嘴裏。我猛地吸一大口,一下子嗆得連連咳嗽起來。
她拍拍我的胸口,說一句:“你慢點兒。”她的腦袋靠在我右邊的胸膛上,她身上的紅潮還沒有完全褪去,很是好看。
“你成家了沒有的?”我一邊撫摸著她的乳房,一邊問她:“你家裏就你一個人麼?”
“無可奉告。”她一挺胸,嗬嗬笑一聲說:“我可知道怎麼對付記者,你最好不要問那些沒有意義的問題。”
“你覺得什麼樣的問題才有意義?”我故意難為她說。
“啊哈,你這個問題問得好。”她坐起身說:“我他媽的有時候覺得什麼都沒有意義。”她又點燃一支煙,自己吸了起來。
“當電影明星也沒有意義嗎?那多風光啊!你知道全天下有多少女孩子都在夢寐以求嗎?”我用右手摸著她的腰說。她的腰非常纖細,我雖然不怎麼喜歡她的人,可還是忍不住要去摸她的身體。
“有個屁的意義。”她又長長地吐一口煙圈,說:“對,是,在我20多歲的時候,我成天想的也就是怎麼能主演一部好電影,自己怎麼能紅起來。可等到30歲實現了這個所謂的夢想以後,回過頭一看,突然發現那一點意義都沒有,一點都沒有。全是狗屁,狗屁!”
她那麼赤裸裸地說著髒話,倒讓我有點喜歡起她來。你知道的,我喜歡真性情的人。
“怎麼就沒有意義了?”我說:“金錢、名譽、地位都有了,你說,你還想要些什麼?”我又伸出左手去撫摸她的乳房。
“還想要些什麼?”她嗬嗬一樂,說:“嗬嗬,我還想要些什麼?”她把雙手舉起來,身體後傾,腦袋向屋頂仰望著,大聲說:“誰能告訴我,我還想要些什麼?”那情形,還真的就跟電影裏麵經常看到的一些鏡頭一樣,有那麼點兒藝術的味道。
“你可能需要一個家庭,”我試探著說:“一個穩定的家庭。”
“家庭?”她先是一愣,隨即又嗬嗬笑著說:“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家庭就是牢籠。你不懂的,你真的不懂。”
“我懂。”我說。
“真的懂?”她笑著問。
“像你們這樣的人,靈魂永遠在流浪。”我說:“一旦被世俗所束縛,你們的生命也就等於結束了。”
“嗯,是有那麼點意思來著。”她回過頭假裝仔細地左右看我兩眼,說:“還真沒看出來,你也是個性情中人哩。”
我於是把我原來是個後現代詩人、寫的詩差點讓一個女孩獻身於我、可她竟然先脫光屁股什麼的那一類事情說給她聽。她聽得津津有味,當我把那首詩念出來給她聽的時候,她竟然樂得咯咯笑出聲來,直笑得身體如花枝亂顫一般。
“嗨,我說,”她好不容易止住笑,說道:“你怎麼不這麼寫:‘我向右邊開槍,哎,你卻在左邊倒下’呢?”她甚至還拍拍我的小弟弟說:“你這槍可不能胡亂開喲!”嚇得我趕緊躲開那麼一點兒。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我:“你是左撇子,我就應該在你左邊麼?這是什麼狗屁邏輯?”
我一本正經地說:“詩,什麼叫詩?詩的意思就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詩人都不允許讀者問他的詩到底是什麼意思的。”
她樂得哈哈大笑起來,最後說一句:“原來當個後現代詩人他媽的這麼容易啊!”
我笑著說,我還知道一首經典的後現代詩,保證她會喜歡。她說那你趕緊讀給我聽。我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讀了起來:
黃瓜
光溜溜地立在我的眼前,
是什麼磨平了它的刺角?
也許是陰道。
“好流氓!”她踢我一腳說:“這他媽的也叫詩啊!”
我微笑不語。
她又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然後說:“嗯,仔細想想,是有那麼點兒味道來著,我好象他媽的明白一點兒了。”
“委瑣的人讀出的是委瑣,詩意的人讀出的是詩意。”我趕緊像個著名大詩人似的點評起來說:“像你這樣的性情中人,我就知道一定會讀得懂的。”
“嗬嗬,懂是懂了點,可還是覺得別扭,我他媽的讀不出口啊!”她說。
“沒有人叫你讀出來,在心裏默默欣賞就可以了。”我說。我的煙抽完了,她又給我點上一支。我就是那時候學會抽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