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陽朔回到北京後我和梅紅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起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那個日子我記得很清楚,是2004年的5月8日,那個長假結束後的第一天上班時間,我們是專門請了假去登記的。梅紅比我大兩歲,那一年她已經31歲了。那天領完證後我把她從民政局一直背回了家。
我說的家,其實就是我租住的那個又髒又亂的小房子,我們沒有什麼錢租更大的房,更不要說買房子了。後來梅紅買回來好多漂亮的牆紙,把那房子的全部牆上都貼滿了,再掛上幾幅山水畫什麼的,我們的小家一下子就明亮起來。我們又去花市買了些花兒、草兒回來,擺在窗台上,陽光照射進來,花兒朵朵、花香陣陣,要多溫馨就有多溫馨。嗯,對了,領完結婚證的那天晚上梅紅就不讓我再睡地鋪了,我們一起摟抱著擠在那張小床上,我們睡得特別香甜。
沒過幾天,梅紅叫來了她的一些同事和同學,我也把趙文等幾個朋友叫過來,在我們那個小屋裏一起吃了頓便飯,就算是我們兩個的婚禮。飯是梅紅親自下廚做的,她做的一手好菜,朋友們都特別喜歡吃,連湯都被喝了個精光。朋友們連連誇我有福氣,真真地娶了個地地道道的好老婆,居然還讓他們這輩子吃到了新娘子做的飯菜。我真誠地感謝他們來著。趙文一個勁兒找我喝酒,他還學李白酒後詩百篇的樣子,現場做了一首詩送給我和梅紅,他是這麼寫的:
葉梅姻緣一紙牽,
斷橋邊上愛情見。
莫道紅塵無知己,
生死相依到白顏。
嘿,你看,他還真沒白進那個作家協會,居然都會做古詩了。雖然那遠遠算不上是一首千古絕唱,我和梅紅也是非常感激他,又一起敬了他一杯啤酒。那天晚上他差點兒就喝醉了。
李思也參加了我們的婚禮,她是挺著大肚子來的,那時候她已經快要生了,你看得出來她也是真誠地祝福我們來著。最後,她認真地對我們說:“王京送給你們兩個的結婚禮物,希望你們兩個能夠保存好,保存一輩子。記住,那也是我送給你們兩個的結婚禮物。”
我當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梅紅也明白,我們都知道那是天底下最好的結婚禮物了。我們一起感謝了她,祝她早日生個大胖兒子什麼的。她聽了也是非常高興。
那就是我和梅紅的婚禮,說實話,我們一點兒也沒有覺得簡陋,或者委屈什麼的。我們隻感到了幸福,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幸福。真的,我不騙你說。
那年6月初的一天晚上,我們正要準備吃飯,梅紅忽然不停地嘔吐起來,完了還說特別想吃橘子,很酸很酸的那種橘子,我馬上下樓給她買了好多回來。她吃了幾口後對我說:“我可能是懷孕啦。”
我興奮得一晚上沒睡好覺。轉天我們就去醫院做了檢查,梅紅果然是懷孕了。我高興壞了,掐指一算,應該就是在我家鄉那個長滿青草的山坡上的那一次懷上的。梅紅也說是,肯定就是那一次。那是我們兩個的第一次,我和她都記得非常清楚。
梅紅也很高興來著。要不是王京一直拖著不和她結婚,她早就該當媽媽了,她喜歡孩子。那天在醫院裏,她看著那化驗單琢磨了許久後對我說:“要是兒子,就叫葉曉山;要是女兒,就叫葉曉青。不管男孩兒女孩兒,小名都叫曉曉,你說好不好?”
我當然一個勁兒點頭同意。梅紅起的名字,那肯定沒錯的,你說是不是?告訴你,現在我們的女兒5歲了,她的大名就叫葉曉青,小名就叫曉曉。你說好不好聽?反正我覺得特別好聽。
確定懷孕以後,梅紅就逐漸關注起一些如何養育小孩子之類的書籍來。比如說“如何當個好媽媽”、“好媽媽是怎樣練成的”等等,一有空就津津有味地讀起來。她還買來一些胎教光盤什麼的,有音樂、也有電子書,等等,都是有助於胎兒健康成長一類的讀物。哦,我對你說這麼些的意思是說,那時候起梅紅就已經把她的精力重點放在孩子身上了,她是真心喜歡孩子來著,我看得出來。
有一次她在家裏看著書、或者聽著音樂,我坐在旁邊幫不上忙,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實在無聊。她看出來了,就對我說:“要不你自己去看個電影什麼的吧。”
我說:“我不喜歡看電影。”
“為什麼?”她問我。
“那都是假的,都是些騙人眼淚的玩意兒。”我說。
她扭頭看我一眼,說:“你說這話怎麼跟王京一模一樣的口氣?他也總是那麼說。”
“本來就是那麼回事。”我說。
林眉是我心中一道永恒的傷口,我真的不知道該不該把那事告訴給梅紅。你給我說說,我能把那事說給她聽嗎?
“那你自己看著辦吧。”她聽我那麼說,就不再堅持說什麼了。
我於是走出去,到電影院門口轉悠了那麼一會兒,看見了好多好多美人的巨大的宣傳海報。海報上她們永遠是那麼年輕漂亮,那麼光彩照人,可是一想到林眉,我就沒有勇氣走進那電影院裏麵去了。
我回家對梅紅說:“現在實在沒有什麼好電影可看,中國的電影水平實在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