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個工人,沒有下崗,一個月拿800塊錢。我不抽煙,不喝酒,不結婚,不吃飯;渴了喝涼水,餓了吃爛菜葉,冷了揀破麻袋穿。總之,一分錢不花,要買那樣的房子,我得連續工作100年。
假如我是個公務員,混得很一般,一個月收入2500塊錢。我也不抽煙,不喝酒,不吃飯;我還不貪汙,不受賄,不挪用公款。要想買那樣的房子,我得熬上33年。估計剛買了房子,我就得退休了,而且極有可能因為營養不良而中途死去。
假如我是個自由撰稿人,而且混得還不錯,每兩個字一塊錢。我也不抽煙,不喝酒,不吃飯,也不泡文學女青年。要想買那樣的房子,我得連續寫2000000字,而且還得保證字字有人要。假如連構思、帶寫、帶修改,每小時可以順利完成2000字的話,那麼,就得連續寫1000個小時,在WORD文檔上連續寫2000頁。我明白了,為什麼寫字的人都容易夭折?那是因為憋的。
假如我是個妓女,姿色一般,平均每次收獲200塊錢。我也不抽煙,不喝酒,不吃飯,不得性病,不養小白臉。要想買那樣的房子,我得連續接5000次客人。假如每天接客兩人(含法定節假日),那得連續奮戰2500天,費時7年左右。
假如我是個搶劫犯,手段一般,眼神一般,每次出手搶得1000塊錢。我也不抽煙,不喝酒,不吃飯,不找女人,不被抓住。要想買那樣的房子,我得連續作案1000次,假如每星期作案一次,我得連續作案18年。
當然了,想必你也知道,那僅僅是一些無聊的網民搞的一些無聊的調侃,天底下就沒有要讓農民、工人、妓女、搶劫犯什麼的一股腦兒都買得起房子的道理。我晚上回家把那個段子當作笑話講給梅紅聽,她聽完後說:“我也不奢望你能買到房子,你將來能租個稍微大一點的,別太擠著我們娘兒倆我就知足啦。”
我知道她那麼說隻是不想給我太大的壓力。哪個女人不想有個屬於她自己的房子?在城市裏,房子才能給女人帶來最大的安全感。而我之所以說梅紅是個好女人、好老婆,就是因為她從來不像其他女人那樣成天把買房子一類的事情掛在嘴上。她是個聰明人,她懂得怎樣駕馭我,懂得如何才能讓她的男人心甘情願為她奉獻一輩子。
她當年給我發表的另一篇文章裏麵有這麼一段話:
當我身無分文的時候,我想,如果我有兩萬元,我就去周遊全國;
當我有了兩萬元的時候,我想,如果我有20萬,我就買一棟房子;
當我有了20萬的時候,我想,如果我有200萬,我就開一家公司。
那是我在地下室看管水泵的時候百無聊耐寫的一些話,梅紅非常喜歡,經常提起它們來給我打氣。“男人嘛,眼光就得放長遠一點。”每次提到那段話的時候她都要那麼說。
不過,實話跟你說,自從離開《科學日報》以後,我就已經把什麼理想、追求那一類詞兒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曾經的少年意氣、青年情懷,早就一個一個離我漸行漸遠。從梅紅快要生孩子的時候起,我滿腦子隻想著怎麼能讓我們住上寬敞一點的房子。是的,將來能夠讓他們娘兒倆過得好一些,似乎就是我最大的理想啦。我一有空就琢磨著,哪種牌子的奶粉既省錢,又不缺營養;什麼樣的尿不濕既質量好,價錢又不貴。看看,一個30歲左右、即將做父親的小男人,他心裏所想的大概也就是這麼些事兒了。告訴你,你不能對我要求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