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是我夢見了你，我是在夢中喊你來著。”
她燦爛地一笑，說：“是嗎？這麼巧啊！”你能看得出來她的那個笑容裏帶著許多疲憊。就像一個沙漠旅行者忍受著饑渴獨自走了很長很長的路、感覺再也走不動、忽然看到一大片綠洲時的那種笑容。
我趕緊說：“我剛才在玲玲的房間裏，純粹隻是為了等你。”
她繼續疲憊地笑著說：“我知道了，你用不著跟我解釋什麼。”說完，她走近我，在我臉上親吻了一下又說：“謝謝你來看我啦。”
“你那個電影拍的怎麼樣？”我問她：“就是沙灘上的那個。”我一直擔心她後麵的表演會因為我的莽撞行為而受到影響。
“別提了，”她轉過身去說：“我們兩個不說那些好不好？”
我說：“我想知道，我一定要知道。”
“真的嗎？你知道了可別後悔。”
“我不後悔。”
她於是又轉過身來麵對著我，朝我莞爾一笑說：“那個導演跟我說，隻要我跟他上床，他就讓我演他的女一號。哈！你在沙灘上看到的那一段裏，我演的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
“你怎麼回答他的？”我急忙問。
“我嘛，”她走到床邊在床沿上坐下來，仰臉看著我，慢慢說：“我跟他說，我考慮考慮。”
我一步跨過去，對著她大聲喊道：“你可千萬別那樣！”
“嗬嗬！你還真的心疼我呢！”她張開雙臂，站起來抱著我的脖子，勝利似的笑著說：“我逗你的，我當麵就給了他一個大耳光。”
我抱著她的腰，不知道該不該進一步和她親熱。她就那麼瞪眼看著我，看了一會兒又說：“我是你的人，怎麼可能給別個，是不是？”
我想了想，說：“我給你想想辦法，爭取讓你主演一部好電影。”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玲玲站在門口，兩隻手有意無意地摸著肚子。我懷疑她是不是一直在門口偷聽我們說話來著。一見我們兩個扭頭看她，她就假裝驚訝地叫了一聲說：“哎喲，打攪你們親熱啦。芳芳，你這裏有沒有多餘的蚊香？這惡心的蚊子，專叮我肚子來著。我屋裏的蚊香剛好用完了，你能不能借給我一點點？”
葉子鬆開我，在抽屜裏找到蚊香遞給了玲玲。玲玲又摸一摸肚子，看著我對葉子說：“謝謝你啦！芳芳。”
我鄙夷地看她一眼。她狡詐地一笑，轉身走了。
“我們一起去喝一杯，如何？”見葉子關緊了門、插上門閂，我趕緊對她這麼說。我擔心我再在她屋裏呆下去的話，沒準兒真會和她發生點什麼事情，我不敢保證我能完全控製住自己。現在我老實跟你說，我不想要她，因為她在我心中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一幅沒有一絲瑕疵的人物工筆畫，以至於我不忍心撕裂她、毀掉她。
就是說，我覺得我配不上要她。
“也好。”她照著鏡子說：“等我先把臉洗一洗，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不難看。”我說：“你隻是有點兒累了，喝杯酒正好可以解解乏。”
等她洗完臉什麼的，我們就一起走出了電影公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大街上有點兒黑，葉子緊挨著我走。
“那麼說，胡導的那個劇組你是不會再去了？”我邊走邊問她。
“不去了。”她說：“反正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誰演不演都一個樣。”
“我聽玲玲說，你總是遇到這種事情，是嗎？”我小心翼翼地問她。
“嗬嗬，我都習慣啦！”她說。
“那麼，你有沒有考慮過妥協什麼的？我是說，妥協本身也許就是一門藝術。”我終於問出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這問題壓在我胸口已經很長時間了。
“在遇到你之前，我都沒有那麼考慮過，”她停下來，看著我認真地說：“不過，說實話，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或許有那麼一天，我也會像其他人那樣……”
這時候我們正好又走到了那個街角，葉子自然而然地就挽起了我的胳膊，我想我沒有理由掙脫開她。
“葉天！”葉子的那句話還沒說完，我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叫我。
我回頭一看，是梅紅，她正紅著臉看著我和葉子兩個。雖然路上的燈光有些幽暗，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她的臉上一片通紅。
“你是在跟蹤我嗎？梅紅。”我推開葉子的胳膊，問道。
“我們離婚！”梅紅看著我說。說完這句她就轉身跑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