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拉著葉子離開了那家商店,沒準兒是那姑娘也認出了我們來。我看見旁邊剛好是一家眼鏡店,就進去買了兩個墨鏡,和葉子一人戴上一個,這才稍微安下點兒心。我相信這樣就不會有人輕易認出我們來了。
嘿嘿,為以防萬一,我們甚至還去洗手間換上了新買的衣服。然後,我們又戴著墨鏡在大廳裏繞來繞去胡亂逛了半天,直到飛往桂林的登機口關閉的最後一刻,我才拉著葉子快速衝了過去。我想,如此一來,即使剛才有狗崽什麼的跟著我們,也應該早被我們耍得暈頭轉向了。就是說,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和葉子下一站要去哪裏啦。
葉子坐在機艙靠窗的位置,就在我的左手邊。我們剛一坐好,她就把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說:“好累啊!真累。”
“那你就先睡一覺,一會兒到了我叫你。”我聳聳肩膀說:“我也覺得累,不過,這就是自由自在的代價。”
坐在我們前排座位上的是一對年輕情侶。飛機起飛沒有多久,那女孩就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過了一會兒,我忽然聽見她大聲叫起來說:“喲!私奔的那一男一女今天遊西湖啦!誒,你說,我們那會兒也在西湖,怎麼沒碰上他們呢?”
“那二位還真是逍遙!”她的男朋友說。
“逍遙?”那女孩嗬嗬笑著說:“我看是無恥吧!一個現代陳世美,一個不要臉的‘小三’,居然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遊西湖。哎,西湖是什麼?那可是白娘子和許仙的愛巢,他們那樣的狗男女也配去那裏玩兒麼?”
幸好我和葉子都還戴著墨鏡。我伸長脖子往前一看,電腦屏幕上正是我和葉子從西湖上岸時的照片,一幅狼狽躲避鏡頭的模樣。我還看見新聞大標題赫然寫著:私奔男女今天同遊西湖!
我一下子氣得說不出話來。當然了,即使說得出來點兒什麼我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說。我把脖子往回一縮,朝葉子一看,她倒是睡得正香。我連忙幫她把歪到一邊去的墨鏡扶正一些。
“聽說私奔的那兩個人都姓葉?”旁邊座位上的一個女人忽然問。我聞聲扭頭一看,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
“是的,”正看著電腦新聞的那個年輕女孩回答她說:“男的叫葉天,35歲,是北京一家廣告公司的老板。女的叫葉子,25歲,是北京電影學院畢業的一個演員。”
“聽著像是倆兄妹呢。”那中年婦女說。
“這年頭,別說倆兄妹,恐怕倆父女都能幹出那樣的事兒來!”坐在中年婦女旁邊的一個光頭男子接著說。
“你說的也太難聽啦。”中年婦女說。
“倒不是兄妹什麼的。”電腦女孩又說:“那男的好象還是一部電影的評委,負責挑選女演員的,聽說他把票投給了最後當選的女一號,不知為什麼緊接著又和落選的那個一起私奔了。”
“娛樂圈就是他媽的亂,我根本都不帶看國產電影的。”她的男朋友說。
“是啊!的確亂的很。”先前的光頭男子接過他的話茬說:“那個落選的估計是想搞潛規則唄,大家等著瞧吧!下一個女一號沒準兒就是她啦。”
“嗯,你老兄說的有道理。”電腦女孩的男朋友說:“那些女演員也太他媽的不要臉了,一個個簡直跟婊子沒什麼區別,你還能指望她們演出什麼好電影來!”
“哈哈!你說的太對啦!”周圍的人一個個都大笑起來。
我有點兒坐不住了,我真想站起身來扇誰幾個大嘴巴。
“嗨!我說,那男人的妻子倒是有涵養得很。網上都鬧翻天了,她居然還沉得住氣,什麼都不說,記者采訪她她也不理。要知道她可是受害者呢。”等大家笑完了,電腦女孩又說。
“嗯,這就是她聰明的地方啊。”先前那中年婦女接著說:“她要是直接和那‘小三’較起勁來,那不是正中人家下懷?人家肯定正等著她鬧呢!一鬧起來,做‘小三’的就有機會上位啦!”
我實在聽不下去,剛想站起身來,葉子忽然伸手把我拽住,原來她並沒有睡著。我轉頭一看,她竟然在默默流眼淚,淚水正從墨鏡片後麵一顆一顆地流到了臉腮上。我連忙掏出紙巾給她擦幹。
她悄悄示意我坐下來,並把我的左手胳膊拽過去放在她的胸前抱著,接著又把頭趴下去靠在了我的胳膊上。她似乎不停地用牙咬著我的胳膊,一會兒,我就感覺到我的那隻胳膊上濕透了。
飛機剛在桂林機場停穩,我就習慣性地打開了手機,一下看到了梅紅發過來的第二條短信:
“葉天,你回來吧。”
後麵的短信肯定全都是八卦記者的八卦問題,我看都不想看一眼,趕緊又把手機關上。我估摸著等我回家之前再給梅紅回複短信也不遲。她既然主動叫我回去,那就得耐著性子多等等。你說是不是?
我和葉子的陽朔之旅卻因為飛機上的那場意外遭遇而變得極不順利。葉子明顯心情不佳。我們是晚上十點左右到達的桂林機場,結果隻找到了一家嘈雜不堪的小旅店胡亂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坐上了一輛從桂林機場開往陽朔縣城的大巴車。不到70公裏的裏程,本來隻需要一個多小時就能走完,那大巴車卻鬼使神差在中途拋了好幾回錨。司機倒騰來倒騰去,怎麼都把車修不利索,結果一路走走停停,居然花去了我們大半天時間。我還在中途等待的時候喝了一瓶從路邊小店買來的過期果汁,鬧了半天肚子,一直到陽朔縣城都還疼痛難忍,接連跑了好幾回公共廁所才好歹舒服了一些。縣城裏的所有旅館都人滿為患,到飯店去吃飯什麼的也要排上長長的隊伍。我們的旅行包還一度不翼而飛,我的錢包之類的東西當時都在裏麵,急得我不住地跺腳。後來我們幸好在一家飯店的座位上又把那包找了回來,原來是葉子在起身離開的時候忘記了拿,那一段時間我跟她說好了要她拿著的,因為我總是要前前後後的跑來跑去。我知道下飛機以後她的心情就一直不怎麼好,也就沒有責怪她什麼。
眼看著天馬上就要黑了,我們還沒有找到住宿的地方。我多年前跟著梅紅來陽朔的時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因此我現在對這裏照樣還是非常陌生。我和葉子在這個小小的縣城裏走過來走過去,最後終於在一家擺滿自行車的店鋪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