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貴妃笑顏如花,瑩白的纖纖素手捧了一隻玉碗遞到易乘雲的麵前,聲音如同加了砒霜的糖:“皇後娘娘,喝了吧。這是皇上賞你的。”
“他人呢?叫他來。”
易乘雲瞪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她已經多日沒有睡過了。外界的消息她一概不知,爹娘如何了?弟弟妹妹可還好?易家對齊錦有襄助輔佐之恩,她弟弟還為救齊錦斷了一條胳膊。
齊錦,齊錦,多年恩情,他真能狠得下這個心?
“皇上說不想見你,易家的人都在下麵等著你呢,你說得再多也是無用了。”景貴妃絕美的笑臉漸漸扭曲,“他從一開始就是利用你的,你難道還沒看明白?你是想他親口對你說,易家已被滿門抄斬,你爹爹易鬆泉和易家所有男丁都已經被斬首了,娘親杜氏服毒自盡,女眷盡數充入教習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易家已落入萬劫不複之境,再無東山再起之機了。你是想聽這些嗎?倒也不必皇上親自來,你想知道什麼,本宮都可以告訴你。你那風華絕代的二妹妹,入教習院的第一天晚上,就上吊死了。你那嬌滴滴的小妹妹.......”
“住口,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易乘雲捂住耳朵,終於是敗下陣來,她嗓子沙啞,眼中流出血淚,明明兩三天沒進食了,可忍不住胃裏翻湧,“哇哇哇”劇烈地幹嘔起來。
“不要再說了?”景貴妃的聲音格外嬌柔,聽在易乘雲的耳裏卻似毒蛇吐信,“臣妾還未向皇後娘娘稟報喜訊呢。臣妾又有孕了,皇上已封臣妾為皇貴妃。皇上說,還是要給娘娘你留一絲體麵的,你活著,便不廢除你,等你哪天歸西,中宮之位才輪得到臣妾。娘娘,皇上待你真是情深意厚呢。你可知道,皇上憐惜你到了什麼地步?這麼多年,他都舍不得讓你受生育之苦,你的床是用從域外采買來的寒檀木所製,長年幽香四溢,女子日日睡在上麵,極難成孕。皇上對你,實在是用心良苦啊。”她的尾音已化成幽鬼手中的索魂鏈,緊緊地絞住了乘雲的心,狠狠地勒緊,痛得她忍不住縮成一團。
“噗”一股甜腥之氣直衝易乘雲喉間,她連連嘔出幾口血來,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
巫景意對身後跟著的兩個內監使了個眼色,他們立即上前將易乘雲一左一右架起來,易乘雲此時身體虛弱神識散亂,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他們一人捏開易乘雲的嘴,一人把毒藥灌了下去。深褐色的藥汁從她的嘴角流下,待一碗藥全都灌了進去。兩人才將她放開。
易乘雲拚著最後的力氣,嘶聲道:“齊錦,我用易家滿門性命咒你無子而終,巫景意,我咒你不得好死,下場比我慘烈百倍千倍。這樣冷心冷肺的狗皇帝,你以為陪著他能得著什麼好嗎?哈哈哈哈哈,我等著,我會看著的。”
易乘雲此時臉色慘白,雙眼緋紅,兩道血淚自眼中流下,血沫混著藥汁自她嘴角流出,在一頭長而亂的黑發襯托下,她此時的形貌猶如厲鬼一般。
她直直地瞪著巫景意,巫景意本極得意,被她瞪得心裏也發起毛來,似乎周圍真有什麼陰鬼幽魂朝她圍攏。
她身邊的宮女咽了一口口水,縮著脖子道:“娘娘,咱們還是走吧。”
巫景意下意識地退後兩步,見易乘雲趴在地上動也不動,遂強壓下心中懼怕,對身後的內監道:“你過去看看。”
內監也膽小得很,見皇後這副模樣哪敢上前。
巫景意瞪著他,厲聲道:“我叫你去。”
內監無法,隻得哆嗦著上前,半晌,他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利索,“皇、皇後、娘娘娘,她她她,她死了。”
巫景意心下大快,轉身出了這座空曠頹敗的大殿。外麵陽光正盛,照在她身上才讓她找回了一絲溫暖,好像從地府回到了人間。
她死了,易乘雲死了。
她仰天大笑:“我贏了。”
宮女仍是後怕,看著她那副樣子卻也不敢多說什麼,隻陪笑道:“娘娘,咱們走吧。要是讓皇上知道我們來過,怕,怕不好交代呢。”
是,她原是誆易乘雲的。
易家的男女家眷都還關在牢裏,易家二小姐的確死了,不過是她自己本就體弱有病,受不了牢裏潮濕惡劣的環境和家中境況突變的打擊病故的。
“你們幾個,把嘴閉緊。否則......”
“是是是是。”
他們都是巫景意的心腹,平時壞事幹的不少,可毒殺當今皇後,這事傳出去仍是過於駭人聽聞了。他們哪敢多言,點頭如搗蒜。扶著景貴妃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