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惶恐地看著他，不敢言語，生怕一個不慎再次惹惱了他，而這一次，恐怕就沒有僅僅甩巴掌那麼簡單了。
他皺眉，“我今天允許你說話，也允許你不答反問。來，告訴我，你眼中的不認同和不甘願是為了什麼？”
像他這樣揣摩不測，善變而霸道的性格，誰知道會不會因為一句話的疏漏丟了小命？我才不要說話，不說話才是安全的……
“……”在他如此近距離的逼視之下，我隻覺得自己從發梢到腳趾頭都被浸泡在雪水中，身體瑟縮著，滿腦子的話，卻一個字吐不出來，也不願意吐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他邪魅一笑，換了個問題。
“……”
“你看，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卻不知道你的名字，這豈不是很不公平？”
“夏……夏朝葵。”我憋住微微戰抖的嗓音，用力，平順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這是尊嚴！如果我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出來，那才是真是連接受神女這一使命的資格都沒有了！
“怎麼寫？”不知我眼中出現了什麼樣的神情，他的星眸流水般劃過一絲暗光。
我的聲音漸漸不複戰栗，“夏天裏迎著朝陽盛開的向日葵。”
捏住我下巴的手指驀地一鬆，他的聲音裏多出了一絲玩味，“夏，朝，葵。很好。現在可以告訴我了，你眼中仍然殘留著的不甘願和不認同到底是什麼？大膽地說出來！”
連我自己都怔忡的瞬間，一股不知道是什麼的力量促使我大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想法甚至沒有在腦海中盤旋，就這麼衝口而出，“我不想當神女！我根本就不想當什麼神女！為什麼是我來到這個地方？！”
修羅朔夜鬆開眼前女孩小巧的下巴，那上麵已經有了一道淺紅的印子，他往後退了一步，靜靜看著歇斯底裏的她，諱莫如深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但是確實是我來了，我必須成為神女，而且隻有我……收集六神，找到‘柄靈’是我的使命，這有這樣我才能回家……天知道我有多麼想回家！”我清了清有些哽咽的嗓子，“請你們不要再置喙我應該成為怎麼樣的神女！是我做神女，不是你們！如果你們想做，可以做，我會很樂意把這個頭銜雙手奉上！可是不行……那，就請你們不要幹涉我！我就是我，我要做什麼樣的神女是我的事！”
稍微平複了下心情，我這才驚懼地發現，自己竟然對著敵人說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話！
“我……我說的是氣話……”我連忙出聲，想要彌補這個失誤，可是顯然為時已晚，因為對麵站立著的修羅朔夜雙眼已經眯成了一雙丹鳳。
修羅朔夜看著眼前張目結舌的小丫頭，忽地笑了出來，如煙火粲然，轉瞬即逝。
細細一看，她的膚色其實極好，白皙光滑，肌膚也細膩，麵容確是有些平凡，但也極為秀氣，乍一看是柔婉的怯弱，細一品卻發現，非也，非也，她也是可以像一簇煙火一樣爆發光彩的。
對，就是這樣，他就是要探探那一瞬的光華究竟有多麼耀眼，要知道，美酒，通常是愈陳愈香的，而她，夠資格成為供他品嚐的美酒麼？
“原來如此，”修羅朔夜收了墨玉簫，“原來他們是這樣告訴你的，集齊六神，拯救了天之大陸才可以回家？”
我心頭忽地一顫，“什麼意思？難道不是這樣？”
修羅朔夜似是斟酌了一下，“確實是這樣，但是並不盡然，”他冷冷一笑，“並不是拯救了天之大陸你才能回家……這是什麼邏輯？你回到你們世界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讓時空頻率恢複正常。”
“是的，我知道。”彌葉確實說過，要集齊六神，找到“柄靈”，發揮其個人的力量，戰勝修羅一族，讓時空頻率恢複正常。
“但是讓時空頻率恢複正常指的並不是要集齊六神的力量，用柄靈戰勝我們。這隻是其一。”
我的心跳在一瞬間如鼓如擂。
“這其實是個選擇題。讓時空頻率恢複正常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給天之大陸一個終結，但這其中，卻有兩個選擇。維持是一種方法，毀滅，也是一種方法。”
“你的意思是……難道……”我終於明白過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是的，你可以選擇站在太極那一邊，幫助他戰勝我們，當然這條路會走得很辛苦，需要集齊六神，需要找到傳世之弓，柄靈。當然你也可以站在我們這一邊，幫助我們毀滅五國，建立屬於修羅一族的全新王國，這樣會比較快，你也可以早點回家，見到你的父母。”
修羅朔夜的唇角緩緩牽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天之神女，能取得以冷清淡漠的紫以及紫家具有預測未來能力的彌葉小姐的信任，得其守護，能讓太極將神女之位托付，能拿到“柄靈”的兄弟之弓，都靈……
你的選擇，會是什麼呢？
心中叫囂著“原來如此”，我呆呆地看著修羅朔夜如雪的簇新白衣，忽地想到，生存還是毀滅，這下子，真的是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