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不必猜測了,是我。”那人從天而降,停在夕月妖妃戰敗倒地的身軀前,目光並沒有流過來,隻是牢牢鎖住夕月妖妃。
“……姬羅!”看著眼前的男人,夕月妖妃似是驚怔之極,半晌,竟哈哈大笑起來,“少主竟派了你來?!好啊,好啊……真好!這就是我愛了一輩子的男人!我得到的是什麼?!閃電姬羅!劊子手姬羅!”
“什麼基羅?什麼劊子手?”我不解,“什麼意思?”夕月妖妃的情緒不太正常,似喜似悲,似絕望似瘋癲,強烈的情緒波動令人膽顫心驚。
“劊子手姬羅!”阿棋一驚,“我聽過這個名字。”
“是的,我也聽說過,”紫微微蹙眉,“劊子手姬羅,又稱閃電姬羅,是修羅一族專門為同伴執行死刑的人物。”
“為同伴執行死刑?!咳咳,咳咳……”我胸口一悶,嗓子眼兒一瞬間癢到不行,急促地咳嗽起來。
“被命令執行死刑的人,或是因為沒有完成任務而受到懲罰,或是失去了利用價值被丟棄,總之,劊子手姬羅的出現,就意味著一個人生命的終結。”阿棋緩緩補充道,“看來已經不用你出手了,紫。”
“可是夕月妖妃她……她剛剛被這個人救了啊!”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我啞著嗓子道,“他剛剛擋下了紫的‘兩張機’,不是嗎?!”
“修羅一族要懲戒部下,從不假手他人,他們認為那是一種恥辱。”紫回過身來,將披在我身上的他的外衣拉緊了點,“神女殿下,我尚不知此人來意如何,善惡難分,就怕之後會有衝突,到時,還請您保重自身!”
我周身一顫,重重點了點頭,“我明白。”
“哦,你就是天之神女?”劊子手姬羅的眼神陰陰地飄過來,涼涼問道。
“天之神女,朔夜大人讓我帶一句話給你。”姬羅的袖中“嗖”地滑出一柄短刃,秋水寒月般閃動著嗜血的光澤,不過萬分之一秒的時間,手起刀落,夕月妖妃已然身首分家。
濃濃的血液濺出來,鐵鏽的腥味彌漫了整條街道。
夕月妖妃連一句申辯都無,芳魂已歸西,我最後在她臉上看到的,是難以名狀的悲傷與……寂寞。是的,寂寞,一生愛一個人,得到的卻是如此結果,怎能不寂寞?
修羅朔夜……你究竟……是怎麼樣冷血無情的人?一個愛你至深的女子,你竟然也能不管不顧地丟棄,就像在丟一件垃圾……
“朔夜大人說,今晚的事並不是他授意,而是夕月自己擅自行動。這個,”姬羅踢了踢夕月掉落下來的頭顱,“姑且作為致歉的禮物。”
“……為什麼?”我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幕,已經忘記了尖叫和呼吸,“你們是夥伴……不是嗎?”
小惜轉過頭去,低低幹嘔起來,阿棋連忙拍著她的背,低聲安撫她。
“夥伴?”似乎這個詞讓他感到很好笑,姬羅像踹皮球一樣將夕月妖妃的頭顱踢到街道的另一邊,晃了晃腦袋,“來到這裏的時間還不久,你可能還不了解我們吧?修羅一族的圖騰是狼,狼的本性高傲孤絕,何來‘夥伴’一說?”
“狼也成群結對啊,雌狼也會愛護小狼啊,雄狼也會保護自己的妻兒啊……”收回目光,我喃喃自語,“太過分了……”即使在這樣一個冷兵器時代,這種對於生殺大權的全然操控,對於一個生命存活與否的全不在意仍然超出了我的底線。
遠遠超過!我隻感覺我的心中燃燒著重重憤怒的火焰,就快要將我撕裂,將我毀滅。
姬羅嗤笑一聲,“應該怎麼說呢?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認知不同?正如你無法理解狼的高傲,抱歉,我也無法理解你的‘夥伴’一詞。”
“太過分了……”我看著夕月妖妃被割下頭顱的像破娃娃一樣的殘敗屍身,心中隻餘冰涼,“這是人命啊……是你的夥伴的命啊……修羅朔夜,你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
“……小葵,你還好吧?”阿棋有些擔心地看著我,扶著小惜的肩膀移過來握住我的手,“等一下我們見機行事,若是此人有什麼異動……我們就逃,把這裏暫時交給紫,明白吧?”
目光呆滯地看著她,好半晌才低低“嗯”了一聲,然而目光一轉,我忽地一愣,“阿棋,你身上的傷……”
阿棋見我神色有異,也是一怔,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握著我手的手就鬆開了,隻聽她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我身上的傷……”
“消失了?!”
“不見了?!”
“哦?嗬嗬,果然有趣……是不是,姬羅?”
夜霧濃厚,辨不清方向,也辨不清來人,唯有那足以冰凍人心的聲線,清晰分明。
一個人影。黑色的人影,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的黑暗,放佛和夜色融為一體,從街道的盡頭,緩緩,慢慢,無聲無息,踟躕著踱步,悠然而來。
唯有額前的一縷銀發,在暗沉的黑夜中閃動著妖異的光。
我微微定了定心神,“你果然一直都在……修羅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