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打了個重重地噴嚏,我慢慢醒轉過來。呃?怎麼渾身涼颼颼的……我的腦袋從迷蒙逐漸恢複清明,這才想起來,似乎,自己剛剛是在洗澡?
呀!我低下頭一看,果不其然,光著身子縮在浴桶裏頭,水都變得溫涼溫涼的了。“阿嚏……阿嚏!”又連著打了兩個噴嚏,我不敢再耽擱,趕緊瑟縮著身子從水裏站起來,隨意擦拭了幾下,披著衣服躲到被窩裏頭去了。
居然洗個澡都能睡著……我對我自己還真是膜拜。
光顧著呼呼大睡的我,自然沒有發覺,桌上斟的滿滿一杯青竹葉茶,已然一滴也無了。
“錚錚……”
“錚錚……”
悠揚婉轉的琴聲如高山流水般一氣嗬成,不絕於耳。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原來天已經大亮了。就著珠玉般脆潤的琴音,我迅速下床洗漱更衣,很快打理完畢,推開臥房的門,走了出去。
不知不覺之前,春的氣息已然悄悄降臨了。雖說仍然是寒風凜冽,但是柳枝上多多少少有了些嫩嫩的綠芽,天空的顏色由灰沉變得色澤亮麗,澄碧高遠,朵朵白雲棉絮般地浮在上麵,萬物都變得不一樣了,有一種蓄勢待發的銳氣。
“錚錚……”
“錚錚……”
琴聲來自不遠處的小山坡,那上麵有一個涼亭,我一眼認出坐在其中的那道挺秀身影,正是風華絕代的宇公子。
“這是什麼曲子?”明白打擾是很不禮貌的一種行為,我靜靜站在一旁,等到他彈完了整首曲子,才開口問道。
他身子一震,連忙回過身來,“……葵殿下。”
“唔,早。”我笑著道了聲早。
“……早。”他拂了拂衣袍,臉上笑意清雅妍麗,“此曲名為《小桃紅》。”
“呃?”小桃紅?我的腦海裏浮現起《康熙微服私訪記》中的小宮女,頭上頓時垮下幾條黑線,“嗬嗬。”
“此曲本有唱詞,隻是唱詞太過悲涼,不合此時心境。”
“唱詞?”我起了些許好奇心,“什麼唱詞?”
“宇獻醜了。”頓了一頓,他右手輕挑琴弦,伴隨著錚錚琴音,悠然開口,朗誦道,“滿城煙水月微茫,人倚蘭舟唱。常記相逢若耶上,隔三湘,碧雲望斷空惆悵。美人笑道,蓮花相似,情短藕絲長。采蓮湖上棹船歸,風約湘裙翠。一曲琵琶數行淚,望君歸,芙蓉開盡無消息,晚涼多少,紅鴛白鷺,何處不雙飛。”
琴音本就偏低沉,卻不失輕靈清越,嘈嘈切切宛如大提琴的尾奏,配上宇珠圓玉潤的清麗吐字,這首詞細細聽來,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晚涼多少,紅鴛白鷺,何處不雙飛……”我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
“聽星見說過,葵殿下您對於方術之道還有研究?”大概看我表情呆呆的,以為我被這句詞刺激到了,宇連忙轉換了話題。
不過在我聽來,重點卻成了……“你認識星見?”
宇微微一笑,“不瞞您說,我和星見曾經在一個師傅跟前學習過,算起來,他應該是我的師兄了。隻是,我隻學了半年多,便不了了之。”
“學習……方術?”
“是的,學習石頭為什麼被稱為石頭。”他眨了眨眼。
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故意一本正經道,“那是因為第一個給它命名的人稱之為‘石頭’。”
“正是如此。”宇臉上笑意加深,“說句實在話,我對於方術之道,實在是無甚興趣。星見師兄則不同,他一點就通,師傅幾乎每一天都要稱讚他。”
不然也不能成為天之大陸首屈一指的天師啊……我也是一笑,“你是擅長樂器嗎?”
宇一愣,“葵殿下何出此言?”
“因為你彈的曲子很好聽啊。”
“……”
“我是不懂音樂啦,但是方才聽到你彈的《小桃紅》,我隻覺得很感動,非常非常的感動。本來不太理解的,後來聽到你說了唱詞,我忽然覺得自己摸到了一點邊……我是俗人,但我一直覺得音樂是雅俗共賞的事物,直觀的感受最重要,能讓一個不懂音樂的人感到感動的曲子,絕對是好曲子。但是,好曲子可是要配好樂師的,隻有人與曲子合二為一,才能演繹出最美的仙樂……人說‘詩言誌,歌詠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並不是隨口說說的……”我猶自侃侃而談,絲毫沒有注意到一邊的宇臉上,溫和秀麗的神色已經逐漸被震驚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