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一下子就病倒了。餐廳少了老板,辦不下去了。在三個孩子的幫助下,女人硬撐著把餐廳賣了,帶著三個孩子艱難生活。可是,她也沒有活過第二年的年頭。”
“從此,三個孩子的心中隻有恨,他們相依為病。為了複仇而生。男孩開始打工,供養弟弟妹妹上學。在跟一次乞丐的爭食中,他被黑幫頭目看中。那人膝下無子無女,認他做幹兒子。”
江靖瑤終於控製不住,失聲哭起來:“別說了,尹牧,你快別說了。”
尹牧靜靜地,哀哀地看著她。
宋昊祺也覺得喉嚨處仿佛有什麼東西堵著,開口艱難:“這麼說,你們回來是找我們報仇來的了?”
尹牧點點頭:“初衷是這樣的,可是,當我看到宋詳昆像枯木一樣躺在那裏,我忽然猶豫了。”
“可是,你們並沒有放棄。”宋昊祺聲音悶悶的,“你們成功的讓我跟宋昊磊互掐,然後你們在後麵好坐收漁翁之利。”
尹牧苦笑:“你不是早就察覺到了嗎?宋昊祺,我真的從來沒有把你當敵人。隻是,陸凡他比我執著。”
“既然隻是找宋家報仇,為什麼要拖上她!”宋昊祺看向江靖瑤,“為什麼?他為什麼一次次要向江靖瑤下毒手?”
尹牧眼簾低垂:“他有些心結解不開,比如英子的死,比如我跟靖瑤的感情……好在,現在都已經過去了。我已經作證,所以,你們也可以放心了。”
“可是,他畢竟是你的兄弟,你……”江靖瑤幾乎要說不下去。能親手把自己相依為命的兄弟送進監獄,最痛的應該是他吧?
“他畢竟做了太多的錯事,他應該負責。再說……”他看了看宋昊祺,“在我走之前,我想擺脫你兩件事。”
“你說。”
“一,好好照顧靖瑤,她是個好女孩,不可以辜負她!”尹牧不看江靖瑤,眼神帶著某種偏執看著宋昊祺。
“當然。”宋昊祺握緊了江靖瑤的手,有些傲慢地說,“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你會跟她結婚嗎?”
“我會。”宋昊祺看著江靖瑤,“隻要她點頭同意。”
“好。那我還要另外添加一個請求,我想在我離開之前,能參加你們的婚禮,可以嗎?”
宋昊祺一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江靖瑤卻被無邊的不安攫住,她急道:“你要去哪裏?”
“我還是說說我的第二個請求吧。”尹牧笑了笑,“如果陸凡要見你們,問起我。請你們一定要告訴他,就說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他,不願意再原諒他!”
“尹牧,你這又是何苦呢?”
“靖瑤……你一定要幸福,知道嗎?”尹牧忽然站起來,“對不起,我想起還有些急事,我得走了。”
他走得匆忙,差點把桌子上的咖啡杯掃到地上,走了幾步,他又艱難地說:“我最多能待半個月,準備好婚禮,請及時通知我!”
“尹牧……”江靖瑤站起來要追他,卻被宋昊祺拉住。
“江靖瑤,你坐著,我去追。”宋昊祺按住她的肩膀,“記得在這裏等我,等我!”
宋昊祺也是一陣風跑出去。
咖啡廳門外,尹牧順著牆角倒在地上,一隻手捂住腹部,一隻手捂住嘴巴,咳咳咳,蒼白的手掌心裏一堆血,刺目。
他虛弱地笑著,然後又咳起來。
“我送你去醫院!”宋昊祺把他拉起來,厲聲道,“你瘋了嗎?病成這樣,為什麼還要逞強?”
“不……不要告訴她……不要告訴……她!”尹牧終於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江靖瑤發覺,自從那天跟尹牧在咖啡廳聊了半個小時,宋昊祺就變得很奇怪。當時,宋昊祺追著尹牧出去,江靖瑤在裏麵等了十來分鍾不見人回來,出去就不見人了。
宋昊祺一直到晚上才回到宋家,無論江靖瑤怎麼問,他就是不說話,後來被她問得煩了,就把她摁到床上就地正法了,然後他就煽情地說,要馬上跟她結婚,怕她被人搶跑。
他的肉麻話不多,江靖瑤被他這麼一來,就把尹牧暫時忘記了。
第二天,宋昊祺就開始拉著她準備婚禮的事了,連宋清虹也指揮上。他真的很急,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說服劉雪玲的。
劉雪玲竟然也幫忙弄喜帖的事。
一個禮拜不到的時間,婚禮舉行。
江靖瑤隻覺得跟做夢似的,當她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宋昊祺的身邊,她依舊還覺得自己在做夢。
婚禮進行的時候,江靖瑤抬頭吻完宋昊祺,在如雷的掌聲中,她羞澀地側了側身,眼角餘光看到尹牧正站在大門口,他就跟那天跟她離別的時候一樣,逆光而站,英挺的身形孤獨而又落寞。
宋昊祺的吻落了下來,她的心甜蜜地不安地紊亂地跳動著。
再又一陣的掌聲裏,江靖瑤再看向門,那裏哪裏有人?
“我剛才看到尹牧了,他人呢?”江靖瑤急急拉著他,“他是走了,不打算跟我們告別了嗎?”
宋昊祺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都跟我結婚了,還想著別的男人,就不怕我吃醋啊?”
江靖瑤卻不理他了,拎著裙擺,就往外跑去。
門外,哪裏還有尹牧的人影。
“宋昊祺,尹牧人呢?”江靖瑤急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
“尹牧說過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的,剛才我看到的那個人一定是他。可是……他為什麼連當麵跟我們說一聲祝福的話也不說呢?”
“江靖瑤,你今天跟我結婚,別老是想著別的男人行嗎?”宋昊祺低吼。
“宋昊祺,你到底瞞著我什麼了,你說啊?”江靖瑤脾氣也上來了,“為什麼我一問尹牧,你就故作而言他?”
“江靖瑤,我們現在回去答謝賓客。”江靖瑤拉著她往裏走。
不遠處,有人驚叫出聲:“啊,有人昏倒了!”
江靖瑤隻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當即站都站不穩了,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而原本拉著他手,正要拉她回去的宋昊祺卻跟一陣風似的從她身邊跑遠了。
江靖瑤一愣神間,很多賓客已經從她身邊跑了過去。她也提了提裙擺跟了過去,可是越走近,她的心就越是慌張,最後經不住腿都軟了。
不是的……不是他……不是的……她心中默默碎碎念。
人群裏,宋昊祺已經起身:“幫一下忙,扶著,我去開車。”
趕緊有人開了車過來,宋昊祺架著已經陷入昏迷的尹牧,打開車門。江靖瑤衝了過去:“尹牧!”
“宋昊祺,他怎麼了?”江靖瑤隻覺得天旋地轉,尹牧的樣子好可怕,感覺就像是失去了聲息似的。他麵色一片暗黃,又瘦了,留著鼻血……他看起來病得很重。
“回去!”宋昊祺叫著江靖瑤,“他沒事,你先回去。”
“我要一起!”江靖瑤也扶著尹牧,將他弄到後車座。
宋昊祺也不遲疑,打開駕駛室門:“坐好!”
話音剛落,車子已經倒退,打彎,然後飛了出去,不一會,宋昊祺就開始打電話:“李院長,請立即準備好急救室,尹牧有昏厥了,我現在把他送過來。”
打完電話,宋昊祺說:“你讓他平臥在你的膝蓋上。”他說完,也有些哽咽了。
“他到底得了什麼病?”江靖瑤把尹牧拉到懷中,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淚卻一點點的滴下來,掉到尹牧暗黃的臉上。
“他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江靖瑤遲疑著,最終還是開口問道。
“靖瑤……他不讓我告訴你,我就不能說。等他醒來,你再問他吧!”
江靖瑤的淚跟決堤了似的,啪嗒啪嗒掉在尹牧的臉上。
就在車內陷入一片感傷之中的時候,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別……哭,靖瑤,別……哭!”
“尹牧,你醒啦?”尹牧微微扯了扯嘴皮子,又幹嘔起來。
江靖瑤慌了:“你別說話,馬上到醫院了,我麼馬上到了。宋昊祺,你開快點啊!”
“不……不了。”尹牧手抬起來,江靖瑤抓住,將他冰涼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臉上。
“你笑一笑……你笑起來……很好看。”
“尹牧…….”
“別哭。你要幸福,靖瑤。”尹牧斷斷續續地說,“別哭了……我現在後悔……沒有早點認識你……”
“我開始……接近你,是別有目的……你會原諒我嗎?”
“你別說了,我不怪你,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你都是在幫我,我怎麼會怪你。你別說了,求求你,不要說了。”
車嘎然停下,宋昊祺說:“到醫院了。”
車門一開,急救推車就已經到了車前,尹牧被送進了急救室。
江靖瑤靠在宋昊祺的身邊,泣不成聲。
“傻丫頭,別哭了。如果他出來看到你這樣哭,也會難受的。”
“你們會認他嗎?”江靖瑤抬起淚眼,“在你爸爸的葬禮上,我看到他哭了,哭得很傷心。他其實一直想得到你們宋家的認可,不是嗎?”
“靖瑤,他是我的兄弟,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宋昊祺說,“而且,他現在也把YM托付給我,他信任我,把我當成親人,我也是。”
“好!”
半個月後,在尹牧的強烈要求下,病重的尹牧被接回了宋家,宋昊祺跟江靖瑤每天都花時間陪著他。
回到宋家的第三天,他終於走完了他短暫的人生,含笑離開。
宋昊祺以大哥的名義為他舉辦了籠中的葬禮。
一年後。
墓地前,俊朗的男人小心翼翼扶著肚子凸顯的女人,走到最高點,送上白色的花束。
“尹牧,我跟靖瑤帶著孩子一起來看看你!”
“尹牧,你看到了嗎?我很幸福!”
宋昊祺摟緊了江靖瑤,他們對視著一笑,眼裏滿滿的幸福,像是溫和的陽光,照向墓地上的照片,照片上麵俊美的男子笑得無聲無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