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鐐銬已經扣上了。
沉重,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沉重。不知道是因為虛弱,還是那鐐銬將內心最後一分希望給鎖死。
那麼多工人,他猜想應該是此次所有被捕的工人吧,都正被押送著,他大概也知道要發生怎麼了。
獄卒們的腳步也輕快了許多,想必如此繁瑣的工作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吧。
他並非位於隊伍兩端容易受獄卒額外關照的位置,盡管如此,速度慢下來還是會被獄卒來上兩下。很幸運的是,隊伍整體速度並不快,他還可以跟上,而且並不算困難。在這樣還算輕鬆的氛圍中,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他的心髒仍在有力的跳動著。不出意外,它將仍繼續搏動下去。
不出意外的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
腦子不像之前那樣暈了,思緒也清楚了許多。道路的黑暗像是要把自己吞噬。於是,他便努力地想辦法去驅趕黑暗。最終發現隻有回憶才能讓自己不至於那麼顫抖。
一個普通的工人?他這樣評價自己。不完全正確吧,他還是很自豪於自己“技工”身份的。盡管他和其他普通工人一樣工作於流水線上,但他卻自學了許多關於機械的知識。他原本是想著自學後想辦法申請改幹技工活的。但老板似乎不願承認這個自學者,並不願意拿技工份的錢雇傭自己。於是,他的技術隻有在機器出突發狀況且自己在旁時用得上了。有時他還能頂替一下不得空的真正技工。也是因此,他逃過了幾次老板扣工資的高峰。
那段時間,老板似乎對扣工資似乎有些癡迷了,幾乎所有人的工資都被扣過。盡管他已經足夠小心,並且在他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保證了機器故障時工廠運作效率最高化,但還是被扣了很多。後來才知道,因為老機器容易出故障,已經嚴重影響了工廠,所以老板決心換設備。那時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買東西怎麼會讓人那麼易怒,以至於那般瘋狂地扣工資。
其實在那樣的環境下,許多人都受不了了。
“要不咱們不幹了吧。”一個新來的年輕工人提議。
大部分還是不敢的,畢竟大多數人都有一大家人要養,不敢丟掉這份還不錯的工作,害怕自己再找不到工作。
那年輕的工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在各個工廠的老大哥們勸他放棄那個荒謬的想法的聲音中說不出話,隻是緊張地張開口,卻很是無力。
當時不知道怎麼了,他突然站了出來,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今天老板能扣他們一半工資,以後隻會扣更多。總有一天,老板會把工資扣光。與其這樣,不如早點不幹了,早點脫身,換個更好的。由此,那個年輕工人終於說上話,把大部分在場工人說服。
那個年輕工人向他投來感激和別有深意的眼神。
十分令他意外的是,在他們不幹了後不久老板卻主動發工資,讓他們重新回來上班。拿著手裏的工資,他確實很有些奇怪:幹活沒錢拿,不幹卻有錢了。他隨即問了問旁邊那個年輕工人。因為那天年輕工人的說辭讓他覺得那工人是很聰明的。
年輕工人沒有當場回答。之後,年輕工人找上了他,與他談了許多。雖說有許多沒聽懂,但是的確是收獲了許多。年輕人越說越興奮,最終他很期待地說:
“你要加入我們嗎?”
接著他介紹了一下他口中的“我們”。我沒怎麼聽懂,但覺得應該對自己沒什麼壞處,至少就這次而言。所以他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