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是村裏的事兒還是咱家的事兒?”看著父親的臉色,李西濱便估計肯定是與村裏有關,一般廠裏地裏的事兒,李國明是不會來跟他商量的。
“今兒晌裏李有德老漢來了,還帶著後營和四隊的隊長。說是大尖坪既然發現了活水泉,那兒地勢高,給村裏接根管子就能吃上自來水,想讓我答應把這事兒給辦了。”李國明抽了一口煙,悶悶的說道。
“那你答應了沒有?”李西濱問道。
“我說你哥沒在家,回來商量商量再說,還沒給他們準信兒呢。”李國明悶聲悶氣的說道。
“爹,這事兒你不能應承!”李西濱斷然說道。
“我也想著不能答應,可咋跟他們說哩?那水是山上挖出來的,不接自來水也是白白流著,這事兒又不費咱家啥勁,隻是行個方便,要是不答應,恐怕村裏人該說閑話了。”
“爹,這不是費不費勁的問題,一來山上那股水,根本不夠全村人用的,給誰用不給誰用呢?二來這自來水的事兒,牽涉的東西太多,咱還是別摻合。”李西濱說道。
“那李有德老漢也說了,就算不夠全村用,就咱後營、五隊、四隊三個隊先用著也行。倒是你說牽涉的事兒多,我也是有這顧慮。”李國明點頭道。
“是呀,爹,你想想,這原來大家都吃井裏水,那倒也罷了,反正是天然的水,有點毛病認倒黴;可要是吃自來水就不一樣了,那水算起來,是咱家供應的。這要是好好的就算了,一旦出了什麼問題,咱家負得起那個責任嗎?”李西濱直接指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這話在理!那明兒我就告訴他們,這水咱不給接!”李國明說道。
“爹,也別那樣說。你讓我哥明兒一大早上山去,想法把那泉眼堵上一半,就說水突然小了,別說全村的,澆地之後連一個隊吃的也不夠了,他們自然就會斷了這想法。”李西濱笑著說道。
“就你小子鬼點子多!”李國明笑罵了一聲,自去交待李東濱了。
其實,為村裏接上自來水,那確實是好事兒,可是好事兒不是這麼辦的,因為自來水係統這個東西,本來就不應該由哪一戶村民出麵安裝。
先不說安全方麵的問題,就說這自來水係統吧,雖說農村人吃的自來水沒那麼講究,隻要把山泉沉澱一下就行,可那些管道係統剛剛安裝上的時候好辦,時間一長,它自然就會出這樣那樣的問題,到時候得維修護理,那算誰的?算村裏的?村裏沒這個預算;算李國明家的?那憑啥呀!
除了這兩點之外,李西濱心裏還有一個小想法:這安裝自來水係統,那不大不小也算是個“政績”了,如今李有德老漢雖然村長支書一身兼,其實卻是個擺設,什麼事情都由著那幾個小隊長撮弄,他年紀也大了,這“政績”白送給他也沒用。倒不如等明年過了年,村裏人日子過得肯定要好些,也該換屆選舉了,到那時候,把父親或哥哥推上去,再把這政績工程上馬馬,哪怕是李西濱家把安裝管道的錢全出了呢,那也出得值價,現在安裝了算什麼呢?冤大頭?所以李西濱才堅決反對現在上馬這個自水來係統。
“爹,這是孫老家的電話號碼,你回去記得放到抽屜裏,有事兒就去村委會給我打電話,我要有事兒呢,也打電話回來給你。”臨走時候,李西濱給父親李國明寫了一張紙條。一九九二年,崖屋村全村還隻有村委會一部老式電話,大家平時的聯絡,主要依靠書信和電報,不過李西濱對這種容易誤事的通訊方式,實在是不太願意使用。
“走嘍嘟嘟,咱去宛城玩嘍!”客車開了過來,李西濱順手提起放在一個小紙盒子裏的老龜,對著車窗外的家人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