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汪芷橫咳嗽起來，指著跪在榻邊的人罵，言辭激烈，尖銳的叫罵仿佛耗盡了這個病歪歪的男人的全部力氣，掀翻藥湯，暈了過去。
藥湯盡潑在那人身上，頭發濕濕地在頭皮上，棕褐的湯水順著頭發，順著臉，一滴一滴地落到衣服上。
嘀嗒…
嘀嗒…
那人僵硬地起身，推開沉重的房門：“快叫醫生來，父親暈過去了。”聲音麻木，聽不出一分著急，頭發仍滴著水。
侍女翻了個白眼，扯著嗓子叫起來：“開來人呐！老爺暈倒了！”提起裙子小跑著走遠，嚷嚷著，整個汪宅都嚷嚷著。
隨後來的是姑母和堂哥汪懷旽。姑母進門便一巴掌招呼上來，那人踉蹌幾步，勉強站穩，臉上紅腫一片，汪懷旽輕蔑地笑著，繞過她在榻邊跪下，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姑母打盡興了，一腳將她踹出門。
慢吞吞地爬起，走到門邊站定。
家族長輩們一個接一個進房，一會又一窩蜂出來，不知是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一並帶去了大堂。
她跪在大堂中央，姑母和二伯唇槍舌戰，搶奪家主的位置。沒人在乎那個本該繼承家主之位的人，汪芷橫的獨女，汪家懷字輩唯一從玉的孩子。
這次似乎是二伯占了上風，姑母的臉黑得要滴出墨般。長輩們又就別的事吵，吵聯姻的事，吵入伍的事，吵官職的事。
汪芷橫吊著口氣，自臥病不起以來快有三年，家裏對這個所謂繼承人冷眼相待，汪芷橫也一樣，他早就不想認這個女兒了，這個害得他妻子生不出乾元，害得他一病不起，又武功盡失，毫無用處的女兒。
所以汪家要為家主嫡長女的位置重新選一個人。
小叔鬧，他覺得那位置上該是自己的庶女；二伯也鬧，他覺得自家的女兒最好；姑母鬧得最歡，她沒有女兒，就拚了命地詆毀自己的侄女。
她的嘴下是沒有好姑娘的。
又吵又打，打得鼻青臉腫斷臂殘腿，終於決定了人選。
汪懷璋，從此就是汪懷景了。
作為小叔的庶女，她住進了偏院的偏院，一個名字都沒有的，逼窘的房間。繼續像侍女一樣，伺候家主。
“你要為你做的事付出代價！”
什麼事？以懷字輩第一的身份入秘境結果武功盡散，同行的父親重傷從此臥床不起嗎？還是因為汪家此行顆粒無收折兵損將而別家甚至散修都撈到了好處？
不過常年積怨罷了。
三月
汪許聯姻，汪懷璋十裏紅妝風風光光地進了許友元的門。
四月
汪懷璋病死。
小叔衝入許府要說法，被許家人亂棍趕出。
小叔在汪家發了好大一頓脾氣，二伯和姑母挖苦他，順便把汪懷景打了一頓。
七月
汪芷橫病危，汪懷景被打了一頓。
“災星！她就是災星！”
十三日後，病情好轉。汪懷景不用了伺候他了，搬進了二伯的院子，準確講是堂妹的院子。
她住在槲桉院的耳房，伺候堂妹汪懷昭。
九月
汪懷昭摔斷了腿，性情更加暴躁，日日都要拿刀在汪懷景身上擺弄。
“你害得我殘疾。我就拿你養刀。”
上好的苗刀，銀光霍霍。汪懷景都忘了有多久沒摸過自己的刀了。
想起來了！她的刀早遺失在秘境…
九月二十三日
汪芷橫死。
“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