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退去時,天際已染了亮光。
山佳匍匐於梅覺身下,聽他平緩悠長的鼻息,夾雜著晨風,像是甘甜的蜜。
梅覺的手指還搭在他的頸間,指尖殘餘的一抹清涼,被他溫熱的肌膚吞噬。卷翹的睫毛顫了顫,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胸前已經被壓得沒有知覺的手,輕柔地與他指尖相抵。
聽說,這樣可以傳遞彼此心意。
坎坷愛了三年,任勞任怨。他並不覺得三年有多麼漫長,一千個日夜似乎隻是彈指一揮間。
像是下樓時從餘光閃過的匆匆身影,雨天落在他手邊,失了溫度的傘;
像是他歸家時,身上那抹若有若無,並不屬於他的濃豔香水氣息;
像是,他酒後,破天荒賜予自己的一個吻,蜻蜓點水,機械一般笨拙。
短暫,讓人貪念。
梅覺睡得沉穩,山佳很高興自己擁有這樣的,讓枕邊人安心入睡的安全感。
轉念一想,他也許隻是昨夜耗費了太多精力。他那麼強大,隨意哪裏,都可以棲息。
山佳想,你想去哪裏,都沒關係。你隻要記得我,我就繼續愛你。
難受,密密麻麻的酸痛擠在血肉之間。
胃裏不斷地倒著酸水,他很想去衛生間裏大吐一頓,隻是梅覺還未醒,他隻能臉色青白地隱忍。
小腹隱隱墜著疼,像是有一雙手嵌進身體,將骨骼連著血都齊齊往下拉。他胡亂地揉了一把,逼迫自己再睡一會。
腹間疼痛愈演愈烈,連同夢境也斑駁得支離破碎。他夢見和梅覺分手那天,對方憐愛地捧著他的臉。眸子深邃得像海,隻看一眼,就要讓人窒息掙紮,他的語氣低沉,像是雨季來臨前的悶雷,在山佳耳邊炸開。
他說,我玩夠了。
沒有愛,他們的曾經似乎都是戲耍。
他說,你自己回家吧,房子過戶給你了。
山佳攥著那張金額未知的卡,想,我沒有家了。
梅覺踏上台階。他的背影高挑纖瘦,山佳用眼神吻過千遍萬遍。眼看著他周身散發的清涼薄荷味道漸行漸遠,山佳抬頭,想要捕捉他留下的最後一絲氣息。
雨,落了下來。
他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哦,是淚。
梅覺的手,還點在他的眉間。他其實沒有睡好,否則一定會注意到梅覺眼裏轉瞬即逝的柔情。
有多久,沒有像這樣與他的梅覺靠得這麼近了?
他記不清。
梅覺已經穿好衣服,習慣性地,從抽屜裏抓出一把紅鈔扔在床上。
雪白的床單開了花,是二人昨夜風情的見證。
梅覺扶著腦袋,覺得頭疼。
山佳在一旁絞著手指,低頭看自己淩亂的褲腳,悄悄蹭著腿,想將它撫平一些。
大腿//間肌肉相碰,鋪開火辣辣的疼,他隻好傻站著,等候發落。
梅覺穿好衣服,抬眸看他,
“怎麼還不走?”
他不說話,手上拿著被撕的破碎的衣物。
梅覺笑了,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j也有尊嚴?可笑。”
房門忽地被砸上,山佳抖了抖,縮成小小的一團窩在牆角。
臉上一片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