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了了一直一直的哭,哭累了用頭上那塊布頭把臉抹抹幹淨,就隨便往那軟和的大床上一歪,睡著了。
前廳的酒席一直擺到了深夜,李氏被幾個相熟的賓客頗勸了幾回酒,於是散席後酒意上湧,直接被丫鬟扶回房休息了。
少夫人都去休息了,自然也沒人來理這年幼無知的三姨娘,也因為這樣,倒叫靳了了偷得了一個好眠。
直睡到下半夜裏,她才被嗷嗷亂叫的肚子給驚醒。
她得起來找東西來填填肚子。
房間的紅燭早就滅了,可外頭亮堂堂的月光卻透過窗棱子照了進來。靳了了從小在家裏就沒有夜裏點燈的習慣,於是習以為常的爬起來,借著月光在屋子裏東瞅瞅西看看。
賈家畢竟是個大戶人家,雖然她靳了了是從小戶人家納進門的三姨娘,卻按照應有的禮數一樣不少的在房裏布置了,還整治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靳了了鼻子比眼睛靈光,沒幾下功夫就找到了香氣的來源之地,一屁股坐到桌旁,想也沒想就抓了個大塊頭的東西往嘴裏送。
呀!居然是燒雞!
靳了了可謂大喜過望。她過年的時候去給村長家拜年,村長善良好心的老母親,給了她一隻燒雞腿,那份美味,她到現在都還記得。
是不是進了賈家的門,隻要她老實聽話,就可以每天吃上燒雞?如果是這樣的話,別說叫她聽話了,叫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她大口大口的啃著燒雞,隻覺得這輩子從沒這麼幸福過。
冷不丁的,身後忽然伴隨著“嗤嗤”的笑聲,響起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三姨娘真是好胃口。”
靳了了嚇的膽兒都要破了,趕緊把燒雞放回原位,可憐巴巴的求饒道:“少夫人,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敢偷吃燒雞了。”
卻聽那個聲音笑的更大聲,屋裏忽然亮起了一盞燈,那人說:“你可好好瞧一瞧我,是不是你口中的那個少夫人?”
靳了了聽這聲音和語氣都跟李氏有異,於是大著膽子抬頭一看,卻見屋子中間一個年輕男子長身而立,一把扇子在胸前不緊不慢的扇著。
一看不是李氏,靳了了放下心來,於是拿回了燒雞,一邊啃著一邊含含糊糊的問他:“你是誰?”
“我說出來三姨娘可千萬別害怕,我就是這方圓千裏,令人聞之色變的采花盜雲尚非。”那男子得意洋洋的說著,指望著靳了了也跟其他被他夜襲過的小娘子們一樣,要麼尖聲大叫,要麼立時暈倒。
可他等了好一會,靳了了卻什麼反應都沒有。她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的這隻燒雞身上,風卷雲殘般把整隻燒雞吃了個幹幹淨淨,然後還喝下一大杯茶,打了一個很響亮的飽嗝,才回過神來繼續看向那雲尚非。
“采花盜?那是什麼?你是偷花的賊?那邊有幾盆花,我也叫不上名字來,反正也不是我的,你搬走好了。”靳了了大方的說。
雲尚非張口結舌,這小娘子,莫不是個傻子?可是看她的神情,倒也不像啊。
正如他自己口中所說,他確實是這十裏八鄉,人人聞之色變的采花盜。因為他儀表堂堂、風度不凡,又擅長甜言蜜語,很多跟他溫存一夜的小姐少婦們,甚至會為了保護他,隱瞞下這個事實。
正是因為這雲尚非手段了得,小姐們被破壞了清譽也在所不惜,所以很多大戶人家都特地找了護衛,日夜守在小姐的繡樓下。
可雲尚非除了相貌不凡之外,還有一身極俊的武功,尤其是輕功出神入化,諢名叫做“雲上飛”。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繞開那些護衛進到繡樓裏,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離去。
衙門裏很早就在懸賞捉拿他,可一來因為他實在飄忽不定,可能連著幾天都作案,卻又可能一個月也聽不見絲毫動靜,衙門預測不了他作案的時機,又不能派出大量衙役夜夜守在可能發生事件的大戶人家裏,最後隻能望而興歎。
而捉不到雲尚非的另一個重要理由是,那些小姐少婦們,沒有一個人願意說出雲尚非的長相。對著一個不知道相貌的犯人,就算那些捕快有三頭六臂,也沒法將其捉拿歸案啊。
由此可見,這雲尚非有多厲害了。
這一回,他本來是聽說病秧子賈尤振要納個年方十五的三姨娘,於是特地趕來湊個熱鬧。在他想來,這賈尤振臥床不起都好些年了,就算納了這年輕貌美的三姨娘,他也無福消受,不如就由他雲尚非代勞一下,好好疼愛疼愛這年紀輕輕就被關進深宅大戶的小姨娘。
於是等到夜深人靜,賈家的賓客全都散了去,上上下下的人也都睡下了,他就故技重施,大搖大擺的進了新姨娘的屋子。
屋裏一片漆黑,連盞燈都沒點,雲尚非搖搖頭,看來這三姨娘今後的日子想必不會太好過。
他雲尚非功力深厚,夜裏一樣看的清楚,隻略掃了幾眼屋裏的家具,就看出這間屋子是草草布置的,恐怕隻能抵得他賈家一個一等丫頭的睡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