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何琳去醫院體檢,建正式檔案,前兩次查血啊,查尿啊,都是一時擔心所致,四個月後才能按醫院要求查驗孕婦各項指標。由傳誌這個準父親陪著,何琳在醫院連排隊加一項一項地檢查,幾乎花了一天時間。口腔、血常規、尿常規、白帶常規、肝腎功能、黃體期、乳腺檢查、HW、乙肝、血鉛、血微量元素、TOYOCMV、膳食營養等,能檢查的都檢查了。
醫生還單獨給準父親上了教育課,比如如何寬心、大度、勤勞地與生理和心理都失衡的孕婦交流,她情緒不穩、反複無常什麼的,反正都是當爹需要付出的代價。忍上半年,孩子出來就好了。對了,還看B超了,傳誌看了一會兒竟能看懂,還與護士討論了一會兒。何琳就隻能看B超報告,想問孩子性別來著,人家不告訴,再問,人家說“這是規定,不是逼著我們犯錯誤嗎?”才作罷。
回來路上,準媽媽納悶啊,“不告訴我們性別,怎麼準備衣服啊?”
“小孩的衣服不分性別也一樣穿啊!”
“問題是我就是想知道性別啊!”
“老婆,不著急,咱們再猜六個月吧!”
“不想猜,鬧心!”
“護士說,按規定是不能隨便說的,為了保護女嬰。”
“以後我得想辦法與那臭護士搞好關係,讓她告訴我,反正咱們又不重男輕女,隻是不想猜來猜去。”
“嗯,到時你別告訴我啊,我要猜,猜到足月。”
“哎,你不是會看B超嗎?怎麼沒看出來?”
“這是專業的護士才能看出來,還太小,估計再過兩三月我也能。不過咱兒子健健康康才是第一位的。”
“你怎麼知道是兒子?”
“猜的呀!”
“猜的準嗎?”
“百分之五十。”
“哼,你那是說話嗎?”
兩人高高興興回了家。何琳胃口大開,跑到廚房找吃的。傳誌眉開眼笑在客廳給他母親做彙報,特別興奮地提到在電腦上看到孩子會動了。老太太一言不發,盯著兒子手裏的收據,“老爺,這就花了四五百?”
準父親樂嗬嗬地點頭,“都這樣,小孩在肚子就一路監控到生下來。”
“你嫂子生大龍時也沒花這些閑錢,還不一樣生個大胖小子!”
“娘,生活水平提高了,能科學就科學,能規範就規範唄。大家都這樣,我們也得這樣。”
“照出來是男是女?”
傳誌搖頭。
“塞兩個錢呀,拉到一邊就說了。”
何琳拿著蘋果從客廳裏路過,“勤儉過日子,我們就心疼那倆錢呢!”然後上樓了。
老太太冷眼瞅了兒媳背影和樓梯半天,見兒子也要跟著上樓,又把他拉下,“兒啊,咱得要個男孩子啊!你將來家大業大,得有個兒子!”
“娘,你別操心了,這哪是我們定得了的?又不是去早市買菜,蘿卜白菜一眼就看得見。”“要不讓何琳回咱老家,去咱縣城醫院,一照一給錢馬上就說!”
傳誌猶豫了一下,“她肯定不去。”
“你讓她去啊!”
“她現在吃飯都吃不好,整天喊餓,怎麼再坐長途車?醫生都說要多休息,少操勞。”
“憨兒啊,查孩子就這個把月,時間長了,打胎就困難了!”
傳誌突然一溜煙離開母親跑到樓上去了。剛剛看了B超,孩子像海洋生物般動一下,動一下,把他興奮得要死,現在竟說到打胎上,還不是醫院宣傳欄上所說要把剛成形的嬰兒活生生地夾碎,一塊塊再夾出來——這麼血淋淋的場麵,敗壞了他的好心情,寧願幸福地讓脾氣反複無常的孩子他媽折騰呢!
躺在老婆身邊,準父親翻來覆去烙餅了,其實母親的話還真合他的意,在北京他隻能生一個孩子,絕無可能生第二個,如果生一個,他內心百分百渴望是男孩,渴望他的身體、頭腦像自己,渴望他穿衣服將來也跟自己一樣,家裏有一個穿裙子的就可以了。
何琳轉過頭,“想你兒子了?”
“如果是個兒子就太好了!”
何琳哼了一聲,開始洗腦,“是不是兒子還不是你的責任,你拿出Y染色體不就行了,你偏拿出和我一樣的!再說,X染色體也是你的,你不會歧視你身體的另一半吧?這一半可是你媽給你的,你歧視另一半不是歧視樓下你媽嗎?你歧視你媽……”
傳誌伸出手掌把老婆呱呱的小嘴巴合上了,“打住!打住!唐僧,吵得我頭蒙蒙的,我誰也沒歧視,以後咱家兩個穿裙子的,你們就爭著來寵我吧!”
“這樣好吧,”何琳把嘴巴掙脫出來,“萬一是個閨女,就姓何吧,反正你媽也不喜歡。是個兒子就姓王,行不行?”
傳誌歪了歪腦袋,“不好吧?姓你姓?”
“怎麼不好了?法律規定也可以隨母姓呀,關鍵是你家不缺女孩,雖然我家也不缺,但我家對姑娘沒什麼成見。姓了何,我父母說不定對我們的孩子更加疼愛,指望奶奶是指不上嘍。”
“不說我媽行吧?”
“行,讓我閨女姓何我就不說!那,你能不能大度點?”
“隨你便吧。”
沉默了一會兒,兩口子又嘰嘰歪歪好上了,談孩子,談未來三口之家,興奮得半夜睡不著。
“老婆,我研究生畢業,工資能長三級,再混個科長當當,養活你和孩子綽綽有餘吧。”
“你有這個心就行了,我不能在家待著,生了孩子我再找個工作也得五千多塊吧。現在平麵設計吃香呢,我辭職時boss那個不舍啊,可是他把我培養到現在啊!不過也沒辦法,如果他給我一個市場價,我還去他那裏幹,少了五千,我就去別的公司了。”
第二天天不亮,樓下廚房裏傳來洗菜盆撞擊大理石台麵的咣咣聲。何琳在迷糊中憑感覺說:“咱們昨天體檢查你兒子錢花多了,你媽在抗議呢。”
傳誌不樂意了,“做給你吃,你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何琳睜開眼睛,“做給我吃,你不吃?”
“主要是照顧你的吧!”
“照顧我?我就像兔子似的吃點素食,喝點稀粥,為了給你生兒子可憐兮兮瘦成這樣,還照顧我?行,打個賭,如果不是為花錢的事,我把頭揪下來給你玩!”
傳誌馬上麻利地跑下樓了。這兒子一下樓,廚房的“咣咣”聲還真停止了。何琳趕緊下床,把門打半開,又跳上chuang,聽他們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