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樂夢到了瑞克斯。
不，確切來說是和暴君長得很相似的一個人。
他不知道為什麼夢到這個人時會控製不住的憤怒。
夢裏，他們竭盡全力互相攻擊，要致對方於死地。
然而那些淩亂的碎片畫麵根本拚湊不出一個始末，隻有極致的恨意貫穿整個夢境。
最後是自己輸了嗎？
洛安樂驀地睜開眼，目光有些恍惚，一半意識還陷在夢境的最後一幕，一半意識已經掙脫出來，視線漸漸聚焦到臥室天花板上。
窗外夜色正濃，顯然還沒到起床時間。
也許是夢境過於真實，洛安樂睜著眼再也沒有一絲睡意。
夢境最後一幕他對那個男人做了什麼？
是攻擊還是某種徒勞的詛咒？
他看到男人深邃的黑眸裏閃過好幾種情緒。
他能理解最先出現的情緒，那霎那間明亮了雙眸的，是勝利的喜悅，然而那一瞬的喜悅很快就轉變成如釋重負的解脫，那個男人看起來很累，很累。
夢境最後這幕，洛安樂是以仰視的視角盯著對方的眼睛，男人的臉離他很近，洛安樂在夢中再次體會到了生命即將流逝到底的無力感。
同時他也體會到了同樣的不甘，夢裏他沒有張嘴，卻發出了空靈如海妖的聲音。
洛安樂以為那些聲音是在控訴什麼，然而仔細聆聽卻是能讓人忘卻一切煩惱隻願追隨歌聲而去的悠揚旋律。
隨著這段旋律吟唱到最後，夢裏的視線也模糊到看不清那個男人的臉。
是無力再支撐眼皮，也是眼睛裏蓄滿了眼淚的緣故。
朦朦朧朧中，他仿佛看到了男人眼裏無法言說的深情，除此外，似乎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愧疚。
從夢境脫離出來，洛安樂心想，最後他是想要那人陪葬的吧。
他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孤獨，以至於死也要拖一個人陪著自己。
洛安樂閉上眼，想擺脫夢境帶來的壓抑情緒。
然而很快他又重新睜開，臉偏向一側看向空蕩的床鋪。
瑞克斯呢？
瑞克斯去其他房間睡了嗎？
還是說進了浴室就沒出來，直接在裏麵睡著了？
洛安樂翻身下床，看向連接臥室的浴室門。
門和衣帽間的櫃牆是一體的，門沒合攏，拉開了一條縫。
站在浴室內從那條縫隙往外看，正好可以看到臥室這邊的床。
那一瞬洛安樂下意識以為瑞克斯就站在那裏看著他，然而定睛看去，浴室裏靜悄悄的，沒有燈光也沒有一點動靜，連呼吸聲都沒有。
瑞克斯不在裏麵。
去哪了？
洛安樂茫然看向房間其他角落。
就在他的視線晃過窗戶時，突然看到樹影裏有一抹熟悉身影。
然而不等他細看，窗外那棵大樹的樹梢上，除了微微晃動的樹枝和樹葉，就再沒其他的了。
仿佛剛剛隻是一個幻覺。
但洛安樂卻像抓住了什麼，口中低喃一聲瑞克斯，便徑直衝到了浴室外。
用力拉開浴室門時，真的看到了瑞克斯。
瑞克斯站在打開的浴室窗台下，還沒來得及站直身子。
聽到動靜下意識抬頭時，月光渡著他的身形輪廓，一半側臉被牆麵反射的冷光照得淚痕斑駁。
慌亂，無措，難過，還有強自鎮定，交錯在隱在暗影中的黑眸裏。
瑞克斯反應很快，幾乎是洛安樂看過來時，他臉上的淚水便蒸發消失了。
他擠出一點笑容，做出被吵醒的迷蒙樣，啞著嗓音說：“阿洛，我不小心睡著了。”
瑞克斯不知道眼淚幹了後，也會有一些痕跡。
瑞克斯雖然在笑，但洛安樂隻看到他還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