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手機發出幽藍色的光,明明平常都睡得很死,今天是意外,今天有好多好多意外。一條短信,簡單的兩個字,卻還仔細的打上一個標點。然後,是那個陌生的熟悉號碼。合上手機,待機畫麵上梁瑾木的笑容更深了一些,那是最令人安心的笑容,而伊半夏的笑,是傻得可愛的笑。也許吧。幸福嗎?我的媽媽。迷迷糊糊的想,再次死沉沉的睡去,看來今夜這一覺不會再醒了呐。

想不通,為什麼壞事總是來得讓人措手不及,一點準備也沒有。但也許痛到痛徹心扉,才可以證明堅強,活著的堅強,堅強的活著。

就如此刻,韓江意出現在門前,而我,一臉不屑瞪著她。

嗬嗬,林木,你注定過不上消停的日子,麻煩說來就來,而且要多少有多少。我隻好自嘲的這樣想。

林木,你有時間吧,我們談一談。

我覺得好笑。真他媽好笑。她的肯定句。全世界都知道這個城市的高中早上七點半開始早自習。現在已經七點一刻。你有時間吧。狗屁!

無視她直接衝蘭齡一偏頭,走了。蘭齡點下頭,關上門跟上。走過韓江意身邊時,故意大聲說句,大媽,你好!對了,你擋道了。

我哈哈大笑。

大約一年後,伊半夏,哦,不,是我最愛最愛的小夏,她說,林木,離開你我肯定會每天哈哈大哭的。我哈哈大笑。我就是這樣苯這樣壞的孩子,連真正的哈哈大笑都學習了一年。

林木,我跟林正南要結婚了。她說的波瀾不驚,聽得出來那不是堅定,而是,命令。絕對的不容置疑。

神阿,你讓我昨晚睡那麼好難道是要我養精蓄銳準備今天揍人?!

怎麼,難道當我這是結婚登記處?我轉身嘲笑著說。

你也很聰明,知道你阻止不了。我來也隻想告訴你,麻煩你去收收梁瑾木和你的東西,我們的家,不需要那些。

上帝作證,聽到這些話我的第一反應不是狗急跳牆的把她打成一級殘廢,而是,果然,這女人不是吃素的。我不懂,為什麼梁瑾木這溫柔小羊會和她這樣的獅身人麵像做好朋友,那麼那麼多年。我就是這樣沒臉沒皮的壞孩子。也許這樣被她侮辱的戲碼已經在我腦海裏上演了無數次,當它真的發生的時候,我覺得安心。

安心的承認她真的是一個壞女人。安心的認定她比不上梁瑾木。安心的肯定不是自己破壞了林正南的幸福。安心的恨她詛咒她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切,化為一個簡單的字,滾。我希望自己說的足夠擲地有聲,如雷貫耳。

她微笑,我從這裏滾,而你和她,是從家裏滾出去。

她無比優雅的戴上墨鏡,然後就是消失的高底鞋跺地的聲音。

滾得很快。快到讓我來不及反駁她最後的話。

我看著蘭齡複雜的,欲言又止的眼神,什麼也沒說。

我隻想睡覺,聽到一句淺淺的晚安,然後好好的睡覺。

死也不願承認,林木,原來是幾句話就被打倒的支離破碎的瓷娃娃,如此差勁。

我是一個好孩子。而這世上有比我更好的孩子。原諒我的目光短淺,在不認識尹向陽之前,那個更好的孩子她叫白琳。

我一度非常嫉妒白琳,女孩子對男孩子可以羨慕,但女孩子對女孩子,那一定是嫉妒。

白琳是我的小學同班同學。白琳很白。白琳很高。白琳有很直的烏黑長發。白琳有精致的臉蛋。白琳成績很好。白琳性格活潑開朗又善良溫柔。白琳是老師和醫生的女兒。

小時候總是覺得媽媽應該是老師,爸爸應該是醫生。覺得這多麼神聖偉大的職業。現在當然不這樣想,不過當時是小夥伴們公認的。非常官方,具有權威性。但我的爸爸媽媽都不是。這讓我多少有點沮喪。

我既不喜歡也不討厭白琳。其實,我有一點點怕白琳。盡管她看起來是那樣的童叟無欺。

當初的我也很想和優秀的白琳一起玩,但我從沒進入過她的圈子。自從五年級她把我從廁所中帶出來的那刻起,請相信,伊半夏的世界徹底改變。雖然並不是白琳的錯。但請相信,我恨那個女人,我的小學語文老師,白琳的媽媽,韓江意。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去死。

並不是我又想陷入不堪的回憶,隻是,我真希望我瞎了,當白琳和尹向陽並肩走的時候。

我告訴自己,請你堅強,你比誰都知道,幸福它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