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雲指尖敲了敲桌子,示意二人過去坐下。白小落看了巒一眼,示意他沒事。
“可比你年紀大,怎麼看我總像看個小孩兒似的。”巒接住她的眼神,低聲嘀咕。“危險關頭,倒還叫你安慰起我來了。”
白小落聽見了,沒反駁他。
她確實總覺得欒心性很是耿直單純,像她還未下山時那樣。
隻不過,她是外表大大咧咧,其實,很是細心,腦袋裏麵也不少想法。
不知道唳雲現在心裏在打什麼主意,麵上倒真像替兒子招待好友一般,請二人在桌旁落座。
“這裏也沒什麼好招待的,二位海涵。”
白小落又想起自己見到過的被毀得不成形的屍體,這裏的確不像是會有滿足人類要求的東西。
—————————————————
不多時,丹溪也來到了村子裏。
不知道這次,為什麼沒有再像之前一樣,撕開一道空間裂隙,踏步而過。
詭界多出一道玄晶門。他們自此而出。走過一道很長的路,像橋,又不應該是橋。
阿加瑣在後麵不近不遠地跟著他,顯然,是唳雲派她來的。是引路,也是看守。
“何必多此一舉,”丹溪很是不爽。
與父親相認的第一日,就鬧得如此不愉快。
阿加瑣沒有接話。
一路沉寂無言。
良久,阿加瑣紅唇微啟,“你後悔嗎?”
丹溪頓住了腳步。
“你後悔嗎?”她又問了一遍,聲音大了些,“曾經執意離開。”
若非如此,他們父子或許早可以相認。即便丹溪曾以為,他那杳無音訊的父親早已不在人世。
若非如此,或許他與雙蛇並不會分道揚鑣,阿祈力,或許還活著。
一個是救命恩人,一個是青梅竹馬。
阿加瑣從未想過,事情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們之間,扯平了。”她說。
若是阿祈力那日沒死,丹溪也會找他算賬。
可如今想來,他是死在他父親的手下。
阿加瑣攥緊了拳頭。她不再覺得虧欠丹溪什麼,可至於“雲仙”,她不再隻如先前那般,癡獻衷心了。
—————————————————
三界生靈都在傳螭畫形神隕滅時,丹溪孤身一人,尋遍沿途每個陰暗或光明的角落。
也是那段日子裏,差一些失去求生意念的他,遇見了當時還是低級靈族,動物形態的雙蛇。
阿加瑣被中界之亂波及,遍體鱗傷,痛苦不堪,奄奄一息。
她求著阿祈力了解她的生命。她實在承受不住了,如此活著,比死去更痛苦。
阿祈力不舍她離去,也不忍目睹她如此模樣。
就在阿祈力打算殺了她,再自戕之時。
丹溪途經,救下了她。用螭畫教給他的靈術。
他好似能看見螭畫還在一旁指點他的模樣,聽見她的聲音,能看見她光亮堅實的鱗片,內斂而堅韌的紫色雙瞳。
瞳中倒映著他。形態可怖,怪異,卻被她稱讚的他。
而相互的,也是阿祈力和阿加瑣,給了此時脆弱的丹溪多一份活下去的理由,也隻有他們,最先接受了獸形醜陋可怖的他。
阿祈力帶著他們來到了一處隱秘的地界。那是他發現的一處安全的地方。
容納著不被外界接受的丹溪,也容納著不足以強大到在當時那個混亂中界求生的雙蛇。
興奮地跑去公布這個新好消息的阿祈力,還不知道,這個雛形,會發展成如今壯大的模樣。
—————————————————
想起當初那短暫的快樂時光,阿祈力也恍惚了。如果自己當初沒有離開,會怎樣?也不會引發那件事,使三人至此決裂。
不,他想,他是一定會離開的。
是螭畫給予了他生的信念。
初見她時是,尋她時也是,如今更是。
想了許多,心也沉靜了許多。
原來一晃,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再次看到她,實在不易。想到白小落的臉,丹溪笑了。她變成人的樣子,還是那麼好看,讓他不舍。
不知何時,他已經來到了村口。裏麵一片殘垣之景。
!!!
見狀,丹溪很快跑了過去。
所幸,殘破的屋牆內,眾人看見丹溪的身影,紛紛探出身來。
“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約莫二十五歲的男子在靠近丹溪的地方,走出了來,隻是看見阿加瑣的身影,又有些畏懼。
她便幹脆站在遠處,不來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