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燒的是炭，這也沒有火啊？”周贏一邊說一邊用蒲扇煽火，原本沒火的炭生出點點苗頭來。
玉薑看火盆裏因為摻有烤料而升起白煙的竹炭，心裏頓感不妙。
“或許是炭煙過濃，碰巧被蕭夫人瞧見了。”
周贏聽罷連連點頭，放下手裏的活，轉身向宮門方向走去。
“你們先吃著，我去會會她。”他瀟灑地離開，留下一句簡單的交代。
既然來了，那就要讓她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宮門口。
蕭此川依舊如畫裏走出來一樣，美得可怕。她靜靜佇立在那裏，手裏捧著一個小巧精致的手爐。
見周贏氣勢洶洶地衝了出來，仍淡定地整整衣裙，行了個規整的禮：“妾給娘娘請安。”
周贏甫一亮相就被她的冷靜嚇了一跳，皮球似的泄了氣，臉上強硬的態度也軟了下來。
“夫人來有什麼事嗎？”他說著，偷偷打量著蕭此川，依舊是皇帝寵妃的氣度和無邊的美貌，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被他這麼一通審視，蕭此川臉色倒沒什麼變化，施然從女官手上拿出一本書，正色道：“這幾日娘娘的開銷略大，妾來看看是不是哪裏出了錯。”
“玉石、銅器、石料等，加上今日的炭火，都是挑最上乘的，共計一百八十五貫。吃食方麵，從上月開始也是超額了的。”
她說完，抬眸看向周贏，用眼神詢問他。
周贏此時就像個被撬開嘴的蚌殼，毫無還手之力：“這些……都要記下來啊？”
蕭此川點點頭，繼續道：“後宮開銷一律要上報的，到時候陛下也會過目。不過陛下上月後一直沒有說明，妾也不知這錢該不該批。”
“該不該的都不重要，錢我已經花出去了，你說該怎麼辦？”秉承著一毛不拔的態度，周贏打算耍一回無賴。
天知道這皇宮裏麵用錢都有講究，而且這一用就是百來貫，他從前在人間幹一輩子活都賺不到這麼多。這人和人的差別，還真的大啊……
隻見蕭此川蹙著眉，一雙玉手來回撫摸手爐，半晌才說道：“這事，確實是妾失職。”
“首先是沒有事先說明，貿然讓娘娘開銷過了頭，雖然興樂宮開銷用度不歸妾管，妾隻有統計的職責，但妾既然受了聖意，理應拿捏分寸，不讓後宮出現奢靡風氣；”
“然後則是遲遲不處理，到對賬時才來找娘娘核對，既誤了時辰，又擾了清淨。總之，是妾疏忽了。”
她欠身行禮，臉上表情嚴肅，讓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冷氣衝淡不少。
寵妃果然是寵妃，李郅喜歡的大概也是她身上這股聰明勁。三言兩語就交代了事情原委，語氣也不咄咄逼人，反而先引出自己的錯處，好讓人不好意思挑毛病、耍油頭。
可周贏是誰？二十一世紀新時代有誌青年，在挨社會的毒打那麼多年，他得出的對付問題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對付。
簡稱裝傻。漂亮話說不起，蠢話還不會說嗎？
“是，這事確實是你不對，但是……”周贏大手一揮，豪邁得像草原上的野馬，“既然你誠心改過，那我就不追究了。”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沒有我就先走了。”
他說完背著手轉身，一副某領導考察完畢的深沉樣，慢悠悠地往宮裏走。
一拳打在棉花上，蕭此川現在的心情難以言喻。
“等等，娘娘。”眼看周贏就要走出視線範圍，她來不及思考，挽留的話就已經說出口了。
蕭此川表情管理險些二次失控，卻在清醒過來後又迅速恢複平靜。
“怎麼了，說的太多了口渴了嗎？我讓宮女給你倒杯茶。”周贏轉過頭看她，笑眯眯的道，“誒，我這記性，都忘了請夫人進來坐坐了。”
他做出一副“請”的姿勢，擺足了裝傻充愣的做派，可見厚黑學功底之深。
蕭此川不出意料地回絕了：“謝過娘娘好意，妾隻有一件事，交代完了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