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蕭燁被林沐熙的口無遮攔給氣的離開了寒梅苑,回到書房忍不住發了一通脾氣,平靜下來腦海裏突然閃過她獨坐在昏暗的院子裏低低吟誦的詩句“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眼前出現她悲傷又孤獨的身影,心驀地軟了下來,她那家徒四壁的院子,清清冷冷的生活,安安靜靜的守候……原來他竟是如此殘忍的人,他把她隨意的扔到一個無人問津的院子裏任她自生自滅,隻是因為他嫌她執著的想要嫁給他而已。其實他有愛著的人嗎,並無!他愛陸雪煙嗎,隻是當妹妹一樣看待如何算愛呢,他很早就明白他的婚姻由不得他做主,所以他從來不把心敞開,娶誰對他來說都一樣。他萬萬沒想到會遇到非他不嫁的人,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忍不住想笑,她了解他多少呢?隻因為他好看的皮囊嗎?他頂著王爺的頭銜一路戰戰兢兢的長大,生於帝王之家從小便要學會表演,學會防備,學會狠厲,學會爭搶還要學會淡然……勾心鬥角的生活他厭煩到了極致,卻不得不重複著這樣的日子。
他要做皇帝最忠心又最淡泊名利的親弟弟,要做母後貼心又孝順的小兒子,要做溫和寬容人人喜歡的九王爺……他做過他自己嗎,沒有,印象裏他似乎從來沒有做過一天真正的自己。所以大婚前他專門偷偷去了丞相府看看那個非他不嫁的女子到底是怎樣的,潛在屋頂他看到她坐在院子中間的梨樹下麵一個人擺了棋盤自顧自的下著,旁邊香爐的煙霧嫋嫋的繚繞在她身側,期間她端起清茶抿一小口,然後用手指輕輕拂去袖邊的花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眼睛裏的清澈一覽無餘,她生母早年去世,一直在林家老太太身邊長大,林相應該是疼她的吧,她想要她父親便願意為她去求,可見她是被愛著的。
他很明白自己沒有愛給她,所以婚後的她注定不能如此無憂,但她一心願意嫁他,那隻能說是她的命,他亦無法改變。大婚當晚他故意沒有去她的院子,他想讓她明白,不要有所期待,從他這裏什麼也得不到,本以為她會哭鬧,可是她沒有,第二日他們一起進宮給母後請安時,她用繾綣纏綿的眼神無數次的看向他,沒有抱怨已亦沒有不甘,就是含情脈脈的在他身上輾轉流連,他像不曾看到一樣,無視她的存在。她明明可以過的更好,卻非要選擇和他在一起,那麼她就要學著接受這一切。
每次暗衛回來彙報她的情況,他從不說話,他知道她過得很不好,但從不心軟。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變化呢?好像是從那次落水開始的吧?!她當時看向冷風的眼神清冷裏帶著狠厲,讓人心生忌憚,但卻連一個眼角都沒有給旁邊的他,好像他於那日的她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那天晚上,他莫名的煩躁起來,發了一通脾氣,還把平日最喜歡的硯台打碎了。暗衛從她的院子回來彙報情況說今晚的王妃很不一樣,她今天講了星星,講了天體,講了浩瀚的宇宙……講了很多他們不知道的東西。他亦有些迷茫,真的是她嗎,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那個非他不嫁的女人此刻卻視他如空氣,他當時就做了一個決定,他要讓她離開王府,讓她獨自去京郊的院子裏住,不能讓她對自己有任何的影響。他想她定是會哭鬧的。
第二天一早他便去了她的院子,遠遠的便聽到她爽朗的笑聲,在院子外麵聽了她們主仆二人的對話,好像是她在教她的丫頭做早膳,說是叫什麼水煎包的,他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東西,隻聽她絮絮叨叨的邊做邊指導,這讓他內心微動,然後他聽到了很是震驚的一段話,她對她的丫頭說“一起坐過來用膳吧,這個院子隻有我們兩個人,沒有那麼多規矩,你我雖是主仆,卻也是姐妹……”在這個階級分明的時代她一介女子卻活的如此通透,真正做到了在人之上把別人當人,想來她也是出自名門,自小被人伺候著長大的,但卻絲毫沒有擺出大小姐的架子。接著他又聽到更為震驚的話“沒事你也要多讀書,書裏麵讓人能學的東西太多了。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他第一次刷新了對她的認知,他突然很想走進院子看看裏麵的她是怎樣的,於是他鬼使神差的輕輕用內力震開門,沒有驚擾到她們直接進了院子,他看到她將長發全部束起綰到發頂,幹淨又清爽的露出修長的天鵝頸,著了一身淺紫色的衣裙,一臉素淨沒施任何粉黛,她似乎在給丫頭說什麼好笑的事情,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亮晶晶的熠熠生輝,伴著身旁滿樹雪白的梨花竟然美的不像話,他呆呆的站在那裏安靜的看著,可能他的視線太過專注驚擾到了她,她抬眼的瞬間笑容頃刻消失,眼裏的不快、麵上的不屑一顧和全身透著的疏離讓他莫名的惱火,他故作冰冷的說要讓她搬走,她驚喜的笑容一下刺傷了他的眼睛,原來不知她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裏,曾經的她可是非他不嫁啊,這個騙子,他恨恨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