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趕了出去,事情也傳到了學校,我們最終被勸退了。隻有高中學曆,要找一份好的工作很難,可我們還是熬下來了,有了自己的小店,也有自己的家,但……”
命運總是在跟我們開玩笑——韓業不自覺補了這一句。
“被查出癌症時,我真的很害怕,也不敢告訴他,一想到他我就難受……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在最後一段時光裏,在我身邊的他還快樂的。”
韓業沉默著。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他當時躺在血泊裏,若不是肇事司機回來,身邊的人推我一下,我都不知道要走過去!”
符言的聲音,已經變得破碎而尖銳。
“那個傻瓜!明明快要死了!還說什麼要我努力治療!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安慰我說自己肯定沒事嗎?說什麼死了之後要我好好活著!這都什麼鬼話?!我病再怎麼治療,都隻能活幾年,可他——他……什麼十年,什麼十年來接……”
最終,垂首泣不成聲。
韓業沒說話。
這時,車子下了二環,停在第一個十字路口。
“嘭!”的一聲,後門被拉開,又被關上。
符言渾身一顫,慢慢抬頭。
“程……程……”話沒說完,就撲倒在那人懷裏,嚎啕大哭。
韓業在“計時器”上摁下“3”,接著瞄了眼儀表上顯示車門沒關好的小紅燈,一時不知應不應該叫他重新關一下門。
但最終,見兩人貼臉廝磨的姿態,就差在他車裏上演活春宮時,還是輕咳了聲,道:
“門沒關好。”
剛才還柔弱得什麼樣的符言,聽後狠狠瞪了他一眼,漆黑的雙眼閃著駭人的光。
但來不及說點什麼,就被新上來的客人摟住,小聲安慰:
“乖……我都這十字路口等你十年了,難道不是要一直隻看著我嗎……”
符言撇撇嘴,道:
“才不呢……若不是你說要我多活十年,我早就來這找你了。”
程揚溫柔一笑,不說話。
符言怔了怔,才哼:
“傻瓜!”
韓業聳聳肩,真不知道當年沒將那個“傻瓜”接走是對還是錯。
車子重新上了二環,轉到三環……直至遠離中心城區,來到郊外。
夜晚的郊外黑漆漆一片,特別在一座墳墓林立的山前,讓人慎得慌。
“嘭!”的一聲,車門被推開,又被關上。
韓業將兩人送到家,才從懷裏拿出方才濕漉漉的紙條和被拆開的信封,信封本來就是空的,所以紙條塞進去沒問題。
“啪!”他用火機將信封點燃,鬆手。
帶著火苗的信封徐徐飄下,照亮了跟前的墓碑:
程揚、符言之墓。
待信封燃盡,韓業轉身回到車上,擰開對講機,果然傳來老劉的聲音:
“沙……小天使……怎麼樣……有生意嗎……”
韓業點燃一根煙,漫不經心回:
“有,一下子兩個,今晚三個了。”
對,他的職業是出租車司機,穿梭於城市裏的小天使,將每一顆渴望回家的心,安全送達。
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們:鬼差。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