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唯有一輪明月將光灑落。
風婆娑著墳邊的樹葉,烏鴉和蛙蟬鳴叫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鏟子將泥土撅起的聲音在岑寂的夜裏清晰入耳,蛇鼠蚊蟲在那變得鬆軟的泥土中爬行。
“孫兒,挖到沒?”拿著鐵鏟坐在一旁休息的老頭喘著粗氣,他手裏提著一盞油燈,正仔細地照著半身陷入墳坑裏的陸遙。
“已經看到棺材了。”長袖長褲的陸遙喘著粗氣,一邊抬手用袖子擦擦額前的汗,一邊繼續將覆蓋在管材上的泥土鏟起來。
陸遙第一次見到僵屍,就是在這個月色發白的夜裏。
“那趕緊挖,聽說這埋的是個大財主,肯定有不少陪葬品。”老頭一聽看到棺材了,又跟打了雞血一樣,急忙放下油燈,提著鏟子就來幫忙了。
老頭是這一帶看墳人,年輕時學過一些盜墓的本領,因為沒其它本領,四十多歲了也娶不到老婆,便幹起了盜墓的行當。
陸遙並不是他的孫子,是他在墳地裏撿回來的嬰兒,想著養大了多一個幫手,便撿回來養了。
這一眨眼,二十年就過去了,他如今隻能依靠陸遙盜墓為生。
“爺爺,幫忙,把棺材蓋移開。”已經將整副棺材挖出來的陸遙歇了一口氣,將手裏的鏟子扔到一邊去。
爺孫倆一人一邊,合力將棺材蓋往旁邊移開了。
一股陰寒的氣息從棺材內滲出來,腐屍的臭味也撲鼻而來。
“好臭啊!”陸遙捂嘴掩鼻,胃酸一陣翻騰,不由得往後轉身去換一口新鮮空氣。
“果然是財主,死了也要帶那麼多東西下葬。”老頭伸手便往棺材裏掏珠寶。
陸遙轉過身來,借助月光看清棺材裏麵的一切。
精致綢緞下的屍體看起來就像電影裏的木乃伊,屍體雖然沒有完全化成白骨,卻已經沒有一點水分。
陸遙通過服裝可以判定,這是一具男屍,而且有一定的年齡了。
屍體周圍堆滿了各種珍珠美玉,屍體的嘴裏還含著一塊綠色的玉石。
“我也不是對死者不敬的人,我就拿一點點,一點點,多有得罪了。”老頭的眼睛裏似乎隻看到陪葬品,一點也不畏懼那具幹屍。
老頭拿了好幾條珍珠項鏈,然後將注意力轉移到屍體口中的玉石上。
碧綠的珠子在月光下盈動著剔透的光澤,一看就是值錢的寶貝。
老頭伸手挖出了幹屍嘴裏的珠子,收進懷裏之後,又和陸遙一起將棺材蓋移回去蓋好。
陸遙開始忙活著將土埋回去,老頭已經提著油燈走到一旁去數珠寶了。
縈繞在黑雲下的月亮露出了臉。
月光落在棺材上,棺材微微地顫動一下。
陸遙懷疑是自己的錯覺,沒有在意,繼續埋土。
忽然間,躺棺材裏的屍體倏忽跳起來。
棺材蓋被彈飛了數米,在地上四分五裂。
“鬼啊!”老頭大叫一聲,顧不上珠寶美玉,拔腿就跑了。
“爺……”陸遙望向那盞油燈時,老頭已經不見蹤影了。
“我日!”陸遙咒罵了一聲,本能地拿著鐵鏟拔腿跑。
一陣寒氣從身後逼近,陸遙沒跑幾步,那具詐屍便高高一跳,落在了他麵前。
冰冷的幹枯的手掐在了他的肩膀上,又長又黑的指甲在他顫抖的肩上動著。
陸遙發誓,這是他有生以來最恐懼的時刻。
眼前的幹屍眼睛凹陷,鼻孔和嘴巴都在冒著寒氣,兩顆過長的虎牙就像吸血鬼一樣。
“救命啊!”陸遙大叫著,心裏依舊在咒罵丟下他就跑的爺爺。
幹屍張開嘴,朝著他脖子的位置啃下來。
陸遙本能地緊閉雙眼,卻隻聽哐當一聲。
一雙手將他拽了出來,折回來的爺爺用鐵棍擋住了幹屍的嘴,然後拽著陸遙逃命。
“哎呀!”陸遙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上,隻覺得小腿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他往後看去,那幹屍真死死拽著他的小腿,吸食著他的血液。
“爺爺,快跑,別管我了。”這是陸遙說過的最仗義的話了,而爺爺看他被咬了,也真的就跑了,頭也沒回。
“真不管了啊?”陸遙瞠目結舌,他無法想象那時候甘澤和曉天再晚來一步,他會不會也變成一具幹屍。
一件黃色的道袍從空中飛落,將地上的幹屍裹起來,那具幹屍鬆開了口,慘叫著。
陸遙再次回過頭時,那具幹屍的身體便開始像紙一樣燃燒成灰燼。
一個男人空翻落下,一柄桃木劍貫穿幹屍的身體,鈴鐺的聲音在陰森的夜裏響起,另一個年紀較輕的男生從樹叢後走出來。
陸遙抬頭看向他們,那兩個人就像是下凡的仙人,從朦朧中漸漸靠近,等他想要看清他們的麵貌時,卻昏迷了過去。
他不記得那日自己是怎麼回到家中的,他醒過來的時候,爺爺已經煮好了飯菜,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翹著二郎腿喝著小酒,數著桌上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