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涼意的風吹來,樂思齊來了精神,靠在大迎枕上的身子坐直,望向窗外。
遠遠的,幾個下等家丁推搡三個衣著襤褸的人,把他們推得東倒西歪,內中一個婦人,站立不穩,倒在地上。形相凶惡的家丁上去就踹了兩腳,把婦人踹得抱著肚子卷曲起來,不知死活。
世道艱難,不分古今嗬。樂思齊心生悲惻,道:“這是怎麼了?”
冬兒湊過來看,憤憤道:“太可惡了。”
車夫自覺勒緊馬韁,車子緩緩停下。秋菊二說不說,跳下車,過去查問。
不一會兒,回來道:“說是抓到幾個賊,王爺讓報官呢。”
好怪異。誰敢跑到威武王府偷東西?既抓到了,為什麼不處置,卻要報官?樂思齊蹙了蹙眉,還沒說話,冬兒已飛快跳下車,跑了過去。
這丫頭,真是嬌寵壞了。樂思齊無奈。人家王府裏的事,用得著你強出頭嗎?
很快,冬兒帶了那婦人過來,道:“小姐,你看看她是誰?”
蓬頭垢麵,一臉的汙跡,可是那雙眼睛,卻張得大大的,幹裂的嘴,也張得大大的。就在樂思齊打量她的時候,阿娥驚呼出聲:“是你!”
樂思齊終於認出小山村裏,********要把自己弄回去當兒媳婦,為此特地給自己煮了一碗肉的阿娥。那時,看著碗裏的肥肉,隻覺得油膩,她卻討好地道:“我從鎮上買的呢。”
小山村偏僻,除非自己殺豬,要吃肉隻能步行幾個時辰,去鎮上買了。
阿娥撲上來抱著樂思齊大哭,道:“我不是故意要偷你的頭麵的,不是故意的。”
泥汙和汗水拭在樂思齊的衣服上,猶不自覺。
家丁拉她,道:“快走。”
“等等。”秋菊溫言問阿娥:“你偷小姐什麼頭麵?”
阿娥重新被帶回上房,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偷偷拿眼看麵前威嚴的男人。
威武王爺再三確認,眼前的少女就是在小山村裏,被秀英的男人救回來,又被她偷了頭麵的女娃。太師椅上的他,驚喜莫名,隻覺胸膛快炸開來了。
“王爺。”威武王妃如遇神仙,病一下子好了,幾個丫鬟忙忙給她梳了發髻,重新換了衣裳,她甩下攙扶的丫鬟,健步如飛。
一眼見到呆若木雞的樂思齊,緊緊抱在懷裏,一句:“我的兒啊……”放聲大哭。
蘇瑋在宮裏輪值,一個小內侍悄悄走來,道:“國公爺,威武王爺派人送了信來。”遞過一封信柬。
威武王爺有什麼事不能等到他出宮再說?蘇瑋匆匆打信柬,掃了一眼,轉身便走,弄得那小內侍莫名其妙。
“什麼?芊兒找到了?”太極殿裏,皇帝手頭的筆虛懸半空,一滴大大的墨汁滴在奏折上,把上麵的混了。
“王爺送來的信是這麼說的。”蘇瑋要向皇帝告假,自然得說明原因。
皇帝連著看了三遍,丟下筆,道:“走,朕跟你一起去看看。”
自他登基,一直有傳言他會對威武王爺不利,威武王府更是再三自請赴封地。對他這個叔叔,他有忌憚之心不假,卻沒有要置之死地的念頭。身為皇帝,對身邊的大臣宗室誰不忌憚?隻是不幸,出了芊兒這檔子事,弄得好象他把叔叔一家逼上絕路似的。這個鬱悶還沒地兒說去。
一身文士打扮的皇帝,和換了一身白袍的蘇瑋,坐上了出宮的馬車。車前車後,明裏暗裏,侍衛如雲那是不用說了。
蘇瑋悄悄使人提前去通知威武王爺。待馬車到時,大開中門,候在門口的威武王爺把皇帝接進了府,在書房坐定,這才大禮參拜。
“快別搞這些虛的,芊兒在哪兒?快讓我見見。”把威武王爺扶起來,皇帝迫不起待道,一邊四下張望。
威武王爺道:“居然山下一個村婦證實,芊兒被一家姓陳的人家所救……”
“先說說芊兒現在在那裏。”皇帝對叔叔先要來個長篇大論很是不耐煩,現在這時候,誰有空聽你講來龍去脈,先把人叫來,再論功行賞就是了。
威武王爺沉覺有必要把曲折講清,可是皇帝明顯隻要結果,無奈,隻好對蘇瑋道:“原來芊兒就是齊兒。她從山上摔下來後失憶了,是以一直不記得我們。”
蘇瑋大吃一驚,道:“齊兒真是芊兒?”
皇帝一頭霧水道:“什麼齊兒?齊兒又是誰?”
威武王爺隻好從頭揀要緊的講起,一波三折的,聽得皇帝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