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舒遠和林少渠同時收到了法院的開庭通知，當時在水族館救了一位先生，但是因為各種原因導致他斷了兩根肋骨，現在也不好說是他自己體質的原因，還是舒遠和林少渠操作不當導致，所以家屬要求他們倆承擔這位先生治療肋骨斷裂的費用，甚至還要精神損失費。
收到通知後，林少渠除了感慨也覺得有一絲奇妙。讀書的時候和同學們聊天的時候，說，咱們做醫生的，以後可能不止要被患者罵，被患者家屬罵，被打，被殺，被告上法庭都有可能，想不到現在這些事情居然慢慢實現了。
當時還有個男同學說，以後要找個老婆學法律的，醫學加法學才能是王炸，出點什麼事情都能有個靠山，當時同學們都哈哈大笑，一般學醫的不是跟醫生就是跟護士，大多是內部消化的，找個學法的老婆撈自己倒是個特別新奇的想法。沒想到自己倒是先實現了他的願望，據說那位同學已經找了個學醫的老婆了。
法院開庭都是在工作日的，舒遠有個大手術，時間已經排好了，而且他也懶得去見那些人，就讓舒望代替他去開庭，林少渠沒有什麼事就請了假和舒望一起去。要說法院，其實她也沒怎麼去過，隻有實習的時候跟著律師去過幾次，這是她第一次以代理人的身份出庭，還怪興奮的呢。
開庭的時間定在上午十點，他們倆九點就到了。前一場還沒有結束，舒望悄悄拉著林少渠去聽庭審。
“咱們可以進去嗎？”林少渠從來不知道這種開庭居然是無關的人可以進去的。
“可以可以，我們坐在下麵不影響他們就好了。”
這場庭審索然無味，但是卻拖了很久。原告是一個看起來很能幹的大姐，被告是個看上去有點憨憨的胖大叔，他們倆就是自己來的，沒有帶律師，那事情肯定很簡單。事情確實很簡單，大姐和大叔本來是鄰居，他的妻子生病，沒錢看病，找大姐借了十萬塊。但是到了還錢的日子，他還是不肯還錢，說是自己給老婆看病花光了錢，現在老婆也走了，人財兩空。大姐念在大家都是朋友，就再借給他一年。
這個事情本來很簡單，但是現在兩方爭執不下的是，前麵借錢寫欠條的時候，寫了利息六厘，但是延後的那一年又寫了借條，但是沒寫利息。大叔承認自己借錢了，也同意還錢，但是就是不肯給後麵的那一年的利息。
林少渠不是很懂法律到底怎麼規定的，但是從一般人的理解來看，借了錢就該給利息，做人的基本道德吧。
“法律上怎麼規定這種情況呢？”林少渠壓低聲音悄悄問舒望。
舒望說：“法律最講證據了，現在他們倆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個說借錢的時候說好了要給利息了，一個說沒說好。從書麵證據來看確實沒有約定後麵一年的利息，但是從前麵借錢給了利息來看按照一般理解後一年肯定也得給利息。哎，現在就看法官怎麼想了，多少會考慮一下大叔的實際情況吧。”
法官怎麼想？法官很生氣，法官很暴躁，為了這點利息，下個庭就要開始了，這個庭還沒開完，就為了這麼點利息……他失去了休息的時間。但他不能表現得很暴躁，一定要保持微笑，為人民服務。
哎。結果最後原告說要再找證人來，法官更暴躁了，再找證人意味著還要再開一次庭，為什麼這次不找？！就為了這麼點利息……
林少渠突然覺得醫院的工作也不是最心累的了，每一行都有心累的地方啊。
庭審結束後，大叔走出去的時候，林少渠觀察到他走路有點異樣，可能腳上有點什麼毛病。歎了口氣，大家活得都不容易，看似簡單的矛盾背後可能有說不出來的心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