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心理側寫定範圍(1 / 3)

根據葉霄的心理側寫,S市警方成功縮小了犯罪嫌疑人的範圍,暫時確定了三名最為可疑的犯罪嫌疑人。

隻是側寫並不是實質性的證據,要確認凶手的身份,還是要靠證據和更深層次的邏輯推理和偵察。

一號嫌疑人名叫陳大滿,35歲,一直未婚,且無業,和母親同住在一起。不過據了解,他的母親很少在家,所以基本也符合獨居的條件。

二號嫌疑人陳建軍,38歲,早年喪偶,獨居數年,無業,目前靠做一些散工營生。

三號嫌疑人是年齡最小的,今年剛滿31歲,名叫王小龍。屠戶之子,整天遊手好閑,偶爾也幫幫家裏做點事,多數時間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麵,未婚。

三個人的外形看上去都很健壯,外貌條件等都相對比較符合凶手的畫像。

拓水村的男人大都去城裏打工了,雖然在村裏的男人不多,符合畫像的也不算少數,根據法醫給的兩名被害人的死亡時間,排除有不在場證明的人以後,剩下的就是以上三名嫌疑人。

陳大滿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看到一男一女在裏頭正襟危坐,煞有其事的樣子。

見他進門,葉霄便抬頭看了他一眼,菲菲擺了擺手示意讓陳大滿坐下,待他坐下後又推給他一張表格,讓他填寫:“麻煩你,填寫一下這個表格。”

陳大滿坐下來,認真填寫起來。他寫字,用的是右手。

“你不要緊張,今天叫你來隻是隨機抽取的例行問話。”菲菲接過表格以後帶眼掃了一遍,意外的是陳大滿的字寫得還挺端正,不過錯別字倒是很多,“我們就是想了解一下王鳳英和陳梨花這兩個人。你認識她們嗎?”

“認識。”陳大滿並無避諱,老老實實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王鳳英其實是村裏“有名”的寡婦。她的男人早死,按村裏不成文的規矩,她是應該為了丈夫終身守寡的,但是她卻和鄰村的一個賣煙草的男人相好,兩個人你來我往也是好了挺長一段時間。

對常人來說,這種行為是很正當的男女之間的交往,男未婚女喪偶,是完全合法的。隻是放在這樣一個相對比較封閉的村子裏,這樣的做法還是會招來不少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為了相好,王鳳英也經常往來於兩個村莊,看不慣她的人也在不少。

而陳梨花,據陳大滿所說,不過是一個年輕內向的姑娘,人不錯,很少得罪人,也很少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好的,謝謝您的配合。”菲菲低下頭來做記錄,葉霄也一聲不吭的聽著,沒有問太多的問題。

陳大滿有些戰戰兢兢地開門欲走,踏出去一步又好像是想到了什麼,折了回來,說道:“那個,好像原來有個小夥子追過陳梨花,人家姑娘沒同意。”

葉霄揚眉:“是誰?”

陳大滿遲疑半刻,才緩緩應答:“王小龍,他追了好幾個月了,姑娘一直沒同意,後來他好像還給人家店門口潑油漆了。”

葉霄側眸,菲菲立刻會意,在王小龍和陳梨花的名字之間,畫了一條橫線。

田間小路總是泥濘難走,季小雨有些負氣似的走在前麵,穿來的白色球鞋在泥地裏深一步淺一步,已經髒的不成樣子了。

一步一步走著,思緒逐漸飄遠,不知道葉霄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做出什麼推動案情的進展。

那一次衝動的表白,好像並沒有給他們兩個之間帶來什麼不同,倒好像自動被葉霄給無視了,或者說,人家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想著,季小雨一腳重重地踏在泥裏,這一次踩得重,連白襪子都染了泥。

譚思達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邊,默默地陪著她,他的確感覺到了季小雨的不同,但沒有冒昧開口。

“思達,我問你個問題。”季小雨背著手,沒話找話。

“你問。”

“一個氣質好,又聰明,和你又有共同語言的女人,和一個沒什麼女人味也沒什麼氣質,但是……有正義感的女人,你選哪一個?”

季小雨在心裏想了半天,自己好像除了跑步比較快,還真的沒有什麼能拿得上台麵的優點。

譚思達當下便了然。

他淡然地笑著,回答道:“我都不選。”

“為什麼?”

“兩個人相愛,並不是因為其中一方和別人相比多麼的優秀,而是因為正正好好的兩個人,在正確的時間裏正正好好的遇見。”

譚思達說著,望著走在他跟前的季小雨。

季小雨身形單薄,在不平的泥地裏費力地行走著。聽了他的話,好像被重新鼓舞了精神,整個人又精神煥發了許多。

她連步子也加快了,說道:“你說的還蠻有道理的。”

隻是最悲傷的事,是我在正好的時間遇見了正好的你,你卻從來沒有回過頭,哪怕隻看我一眼。

譚思達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發。

最終卻還是收回了。

也罷,那些愛而不得的失落,我可以和你一起承受。

“我們到了,這就是陳建軍的家。”

兩人停下腳步。

辦公室裏,葉霄麵色不改,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人。菲菲也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終於,眼前的陳建軍放下拿筆的左手,將填寫好的表格交還給菲菲。

菲菲出神的望著他,一時間愣在當下。

“這是個例行問話,你不必緊張。”葉霄見她好半天沒有反應,順手將陳建軍遞過來的表格拿了過來,菲菲立刻回過神來,破天荒地有些慌張。

“沒事兒,我配合。”陳建軍操著帶著口音的普通話,連連點頭。

正當他點頭的當口,葉霄冷不丁問:“你和王鳳英什麼關係?”

葉霄直接了當的問話讓陳建軍明顯有些猝不及防,張口就答:“沒,沒關係,有時候一年也說不上兩句話。”

“那你和她有過什麼交集?”葉霄繼續問。

“啥,她一家人都奇怪的很的,不愛和人打交道,她的事我真是不大清楚。”陳建軍明顯有些語無倫次,話語間明顯是想要撇清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六月十七號,你在哪裏?”

“我,我在家裏看電視。”

“什麼節目?”

“京劇台,隨便聽了幾段。”

“唱的什麼?”

“我沒大注意,我當時餓了,自己打了個生雞蛋,煮了碗雞蛋麵,還兌了一杯溫開水,開水沒了,我還燒了水。”

問話驟然停止,葉霄深吸一口氣,篤定地總結:“你撒謊。”

當一個人在回憶的時候,略過了一晚上最重要的事情,反而將敘述的重點放在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上,那麼他一定,正在編造謊言。

陳建軍心下一緊,方知自己口誤,說漏了嘴。

陳建軍獨自居住在一間自蓋平房裏,他的房子四周為林,距離最近的人家怎麼也得要走上好幾十分鍾。

從外觀看,房子不大,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屋後還有一個小柴房,柴房倒像是剛漆過的,新的有些格格不入。

季小雨繞著房子外走了一圈,粗略觀察了一下:“思達,你怎麼看?”

譚思達也走了過來,望了望四周:“符合獨居條件,而且離幾個拋屍地點都挺近的,有作案的條件。”

說著,譚思達走到後院。後院空曠,在陳建軍的家裏沒有養牲畜家禽,比起其他村民的家裏,明顯安靜許多。

季小雨拿出口袋裏的圓珠筆,把記錄本倚在牆壁上寫著現場勘查的信息。圓珠筆的筆油斷斷續續,她用力搖晃著,在記錄本上劃拉好幾條。

“我們走吧,抓緊時間去看看王小龍家。”他抬步欲走,忽然聽到身後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譚思達猛地回轉過身,問道,“誰在那裏?”

專心致誌的季小雨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她狐疑地收了筆,警惕地望著四周。

“嗚嗚——”

這一次,兩個人同時聽到了這怪異的聲音,聲音從柴房裏傳來,時有時無。

季小雨大著膽子要靠近,譚思達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臂攔住她。她扭頭看,譚思達也不多話,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退後。

柴房從外鎖得嚴嚴實實,唯一一扇窗戶也被人從裏麵封住了,玻璃上沾滿了黑色的塑料紙,嚴密的連一絲光也透不進去。譚思達小心翼翼地附耳上去聽,分明能聽見柴房裏有一個人在哭,她的哭聲綿軟斷續,像被人封住了嘴。

譚思達當機立斷,從地上拾起一大塊棱角分明的石頭,照著柴房的窗戶狠狠砸去。

一下,兩下,三下。

終於,窗戶的玻璃盡碎,窗外的陽光貪婪地射進柴房,譚思達隻看了一眼,立刻回避地收回目光。

他回過頭對季小雨說:“快去救她。”

季小雨聞言,靠近去看。

柴房的角落裏躲著一個赤裸著上身隻穿著一條內褲的女人,她披頭散發地躲在草堆後麵瑟瑟發抖,兩隻手被束縛在木樁上,嘴裏塞著一團破布。

應該是被關在裏麵很久了,陽光射進去的時候,女人的臉立刻撇到相反的方向,情緒當下也變得異常激動,嗚嗚哇哇地哭喊起來。

季小雨正愁沒辦法進柴房,譚思達就已經找來了一把長柄斧子,斧刃看上去有些鈍,但將門把砍斷已是綽綽有餘。

季小雨讓到一邊,譚思達深吸一口氣,用力地朝門砍去。

柴房的門終於大開,譚思達站在門口守著,季小雨跟他點點頭,走進了柴房。時值夏日,好在季小雨穿的是運動背心外搭套衫,派上了用場。季小雨解開女人的束縛,也取下了她口中的布團,一邊安撫著,一邊把自己的套衫脫下來替她穿上。

“你別怕,我是警察,我是來救你的。”女人怯生生地看著季小雨,仿佛還沒有緩過神來。

“來,我帶你回家。”季小雨攙扶著她的手臂,剛踏出柴房的門,那女人就看見不遠處譚思達的背影。

譚思達手裏還提著斧子,剛才也花了他不少力氣。

迷蒙之間看不清晰,她好像把譚思達的背影錯認成了別人的,立刻尖叫起來,也不知道從哪裏生來的力氣,猛地一把推開季小雨,拔腿就跑。

“喂,你別跑!”季小雨忽然想起,案件的記錄本還在上衣的口袋裏,必須追回來。她也顧不上和譚思達做過多的解釋,起身就去追,“思達快追!”

譚思達見兩人一前一後跑了出去,也丟了斧子,追了上去。

道路泥濘難走,此刻也顧不上什麼鞋襪,季小雨片刻也不敢停歇,勢必要追到那個受了驚嚇的女人,卻沒有意識到自己跟著她已經跑進了林中深處。

眼看著就要追到了,那女人見自己和季小雨的距離越來越小,更是哭叫起來,她把手伸向口袋,不管摸到什麼都朝季小雨砸去。

“慢著,我不會傷害你的!”季小雨側頭躲過女人朝她丟來的圓珠筆。

女人再伸手,摸出了季小雨的案件記錄本。

說時遲那時快,季小雨飛撲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裏的記錄本,另一隻手就要抓住她的手臂,想要停住她的腳步。

被季小雨觸碰到以後,那女人忽然尖叫著鬆開了手裏的記錄本,悶著頭向前跑去。而季小雨因為一下子失去重心,整個人朝後仰倒。

“啊——”

季小雨腳下一滑,竟摔到一個極深的坑洞裏。

譚思達聞聲趕來。

這坑洞更像是一個廢棄的陷阱,裏麵還有很多斷裂的幹樹枝。季小雨後背著地,兩隻手臂裸露的皮膚蹭出了不少血痕。

“思達,我在這裏。”

譚思達往坑洞裏看,季小雨正躺倒在裏麵動彈不得,坑洞大約三米多深,光憑季小雨現在的狀態,要上來是不可能的。

“你沒事吧?”譚思達也顧不上已然跑遠了的陌生女人,他也不在乎這土地有多髒,直接趴在地上,朝坑洞裏伸出手,“小雨,我拉你上來。”

季小雨苦笑著搖了搖頭:“別費力了思達,我手給摔脫臼了,上不來了。”

“你別怕,我這就去找人來救你!”譚思達起身要走,季小雨的表情驟然一變,像看到了什麼。

譚思達下意識回頭,隻見那柴房裏發現的女人竟然折了回來,悠悠地站在譚思達身後,還沒等譚思達反應過來,她猛地一推,也將譚思達推入那坑洞之中。

“魔鬼,魔鬼死了,魔鬼死了——”她叫喊著,聲音越來越遠。

眼看著天色漸晚,在這幽深偌大的森林裏,他們可能要在這個漆黑的坑洞裏呆一晚,直到第二天有人找到他們。

“思達,你沒事吧?”季小雨勉強起身,靠近譚思達。

譚思達被推下來的時候頭朝著地,被用力磕了一下。望見季小雨關切的目光,他的頭好像也不是那麼痛了,苦笑著道:“沒事,我就是下來陪你說說話。”

“你撒謊。”

葉霄語氣篤定,語速也放慢下來,不再像先前那般咄咄逼人。

菲菲也回過神來,翻到之前收集的個人筆錄,轉了個方向,推到陳建軍的麵前。陳建軍低頭看一眼,也啞口無言。

紙上赫然寫著,十七日晚上,他在家裏看京劇,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一覺睡到了大天亮,也沒有聽到是什麼唱段。

“說吧,為什麼撒謊。”葉霄煞有其事地站起身,做了一個壓倒式的動作。身材高大的他,目光鋒利如劍刃,“我現在懷疑你,是殺了兩個被害人的凶手。”

終於,陳建軍緊繃地神經徹底斷了,他兩手緊緊交握在一起,聲音顫抖。

“我十七號那天,不在拓水村。”

六月十七日當天,陳建軍和王鳳英的表哥王孝呆在一起。王孝從十六歲開始便離開了拓水村,跑到更大的縣城裏去闖蕩。

他回來以後就和從前的玩伴,也就是陳建軍取得了聯係。

兩個接觸後陳建軍才得知,王孝在縣城裏賺了不少的錢,而他的營生方式,是在車站拐帶獨身出行的婦女,將其賣給肯出錢的人做媳婦。

陳建軍早年喪妻,還是禁不住誘惑。

“所以你就跟王孝去接了一個姑娘做老婆?”菲菲挑眉,很顯然,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身為女子,她對這種殘害婦女的行為表示深惡痛絕。

“不錯,是我該死,我不該聽他的,但我也被他騙了,到頭來還買了個瘋丫頭,”陳建軍慌了神,整個人也變得激動起來,“警官,我絕對沒有殺人,你們可以抓王孝來問問那天我跟他一天都在一起!”

葉霄盯著陳建軍的臉,沒有說話。

這個人說謊,是因為害怕自己非法交易婦女的行徑被警方發現,表麵上看上去他是最可疑的嫌疑犯,但是此時此刻,他好像也替自己洗脫了嫌疑。

葉霄不由得開始懷疑,是不是之前的側寫中,哪裏出了錯?

陳建軍被警方拘留調查,葉霄有些疲憊地抬手捏了捏鼻梁,在腦中迅速將所有得到的信息重新過了一遍,看是否有所遺漏。

正當這時,八卦推門而入:“歡哥——咦?也不在這裏。”

聽見季小雨的名字,菲菲下意識轉頭看向葉霄,果然他很在意。葉霄叫住準備離開的八卦,問道:“她怎麼了?”

八卦話語間倒也不是很緊張,隻是擺了擺手:“一下午沒見她了,估計又迷路了。”

八卦話音剛落,葉霄便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他望向窗外,不知不覺已經近黃昏了,這樣的時間如果在田地裏或者樹林裏迷了路,遇不遇見凶手難說,哪怕隻是單純的迷路一晚,也已經十分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