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筱潔一征,定定地看著還在爆怒中的程依豔。突然間,她覺得好茫然、好無措,這個她認識了十年的、像她親姐姐一樣的人,如今卻變得如此陌生。
她久久地看著程依豔,眼中的茫然無措漸漸變得莊嚴肅穆,她的神情仿佛突然間從一個稚氣孩子變成了老成的大人。
程依豔眼見著臉色漸變的高筱潔,氣勢不由自主弱了下來。忽然間她仿佛泄氣一般頓住,她從未見過高筱潔這樣的神情。
如果說前一刻的高筱潔還隻是個少不更事的小女孩,那麼此時的她仿佛是一個羽翼漸豐的女王。
“依豔姐!”高筱潔緩緩開口,聲音清晰不爭不躁,“做為我父親的秘書,你十年如一日不遺餘力兢兢業業的為公司、為我父親付出,這一點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我也非常感激。我知道你任何時候、任何事情都已經習慣了把公司擺在首位,但是……
“但是,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你是我父親請的秘書,你的職責範圍僅限於公司事務,而不是老板的私生活。在公司裏你是我的下屬,你理應在自己的崗位上盡忠盡責,但在生活中你跟我雖然稱的上朋友,你卻沒有監管我的資格。
“依豔姐,我和我的父親都很感激你這麼多年為公司所做的一切,我的父親讓我稱呼你為‘姐’,我就尊稱你一聲‘姐’,但你必須認清楚你的身份。你始終隻是我的同事和朋友,而不是我的親姐,就算你是我的親姐,你也沒資格過問我的私事。”
高筱潔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她剛剛說出最後那句話的時候,語氣極其生硬,甚至帶著些狠意。如果說前麵那些隻是嚴肅的話,那麼最後這句話便是冰冷。
程依豔整個人幾乎完全處於懵逼狀態,她認識高筱潔十年,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而她在她父親的寵溺下,始終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一樣,但是現在,現在眼前這個十九歲的少女仿佛突然間變成了她不認識的人一樣。
而且,她剛剛說的話好傷人。
程依豔一個沒忍住,眼淚就下來了。
“筱潔,我,我隻是,隻是不希望公司有什麼事,我,”程依豔哽咽到幾乎說不下去,“公司是高總的心血,高總的大半生都花在這間公司上,你不能……”
“依豔姐!”高筱潔打斷程依豔的話,“在你的看來公司的重要性比的過一切,但在我眼裏,它的這份重要卻分文不值。對我而言,現在昏迷不醒的兩個男人,我的父親和我的愛人,他們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要他們蘇醒的條件是舍棄這間公司,那我會毫不猶豫雙手奉上。在我看來,所有這些外在的東西,都抵不過我愛的人他們生命和健康。依豔姐,也許你根本不明白我說的這些東西,但我希望你能清楚一點,不要把你認為我所需要的,和我真正需要的弄混淆,更不要把你認為的理所應當強加在我身上。”
“筱潔,筱潔……”
程依豔已經泣不成聲,她無法想像這樣的話是從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嘴裏說出來的,眼前的高筱潔讓她覺得陌生的可怕。
“依豔姐,如果沒別的什麼事,你還是回公司吧,別忘了你的身份,以及你的職責所在。”高筱潔說完這話就站了起來,“梅姐,麻煩你送依豔姐出去。”
高筱潔再沒說別的話,隻走回到病床前,像之前一樣坐在丁宇寧身邊,握住他的手,溫柔地看著他。
梅怡欣上前一步對程依豔做了個請的手勢,程依豔當即哭著站起來,捂著嘴跑了出去。
病房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進來的是林曉玨和張阿姨。林曉玨探頭探腦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忽而湊近梅怡欣。
“梅姐,剛剛怎麼了?為什麼依豔姐哭著跑開了?”
“不清楚!”
梅怡欣平淡地回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眼始終直視前方,沒有任何偏移。
林曉玨挑挑眉,視線落在高筱潔身上,但看著全副心思都放在丁宇寧身上的高筱潔,她最終還是強行壓住了那顆八卦的心。
此時梅怡欣的心裏卻是五味雜陳,剛剛高筱潔的那番話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以及佩服。她覺得自己越來起看不懂這個女孩了,跟這個女孩接觸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三天時間的朝夕相處足以對一個人有相當的認知。
但高筱潔卻真的讓她完全捉摸不透,最初見她,她就像個脆弱的小女生,後來又看到了她堅強的一麵,而剛剛她說話的神情,簡直就像是個勝券在握的王者。
梅怡欣呆了呆,怎麼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這樣可不行。她立即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深呼吸,重新把思緒調整到位。
“筱潔,晚飯想吃什麼?”
張阿姨怯怯地問,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今天的高筱潔有些可怕。
“隨便!”
高筱潔就這樣很隨意地回答,頭都不曾轉動一下。
“那,那我就看著辦啦!”張阿姨想笑,但還沒笑出來就縮了回去,“曉玨,你要不要跟我去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