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三個人齊刷刷看向心心。
“你別聽你爸亂說，他生病了，腦子也不清楚了……”教訓起兒子來，許爸就像很多爸爸一樣，不留情麵。
“簡單，你可別往心裏去啊！許非他……”
“我明白，媽，生病的人，我們不和他計較。”
簡單淡淡地回應許媽。
“媽媽，爸爸是不是腦袋摔傻了？”
心心突然想到這層，天真地向簡單打聽。
要不然，放著這麼好的家庭，這麼好的老婆，這麼……乖巧懂事的自己，做孤家寡人很好麼？
“嗯，你爸腦子傷得不輕，他說什麼你不要信就是……”
“簡單，誰給你的權利任意宣判我的病情？”許非大吼大叫“我好得很，我腦子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清楚，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離開，給大家自由！”
“你說的自由，我們不需要。”
簡單還是淡淡地回應，她已經沒有心力和許非相互撕扯了，一個歇斯底裏的病人，讓讓他吧！
“對，我們不需要！”
心心昂了昂頭，堅定地站在簡單身邊，挽起簡單的手。
“說什麼自由……你真是病得不輕……既然簡單來了，你們好好聊聊，我們先走了。”
許媽拉著許爸趕緊往外走。
“你們不需要，我需要！”等兩位老人離開，許非又開始了句句紮心的長篇大論“我過夠了，那些憋悶、壓抑的日子我真的過夠了，讓我自己一個人，想去哪就去哪，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用看誰的臉色，不用為了什麼妥協，不用背負那麼多明裏暗裏的指責……不好麼，放過我吧！”
“爸爸，沒想到你這麼不幸福……不過，你這個想法太自私了！”
簡單還沒說什麼，心心就懟了回去。
“一個人的自由很瀟灑，卻很孤獨……一家人的相互妥協很麻煩，卻是真幸福，真可貴！”
“心心，你和一個病人說這些幹嘛？”簡單依舊是淡淡地“你還沒一個小姑娘懂事，閉上嘴吧！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這些……”
“心心，你先出去，我有話和你媽媽說。”
許非表情嚴肅地給心心下了指示，心心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
“去吧！”
簡單輕輕說出兩個字，心心得了令，轉身向門外走去。
關上門，偷偷把耳朵貼到門上，使勁想聽出個所以然來。
“簡單，你明明有更幸福的選擇，為什麼那麼想不開？”
估計心心走遠了，許非一改之前的頤指氣使、橫眉冷對，柔聲細語地說。
“更幸福的選擇，你指什麼？”
簡單默默注視著許非，這個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男人，從來沒有如此形容枯槁，頭發淩亂，眼窩深陷，胡子拉碴。
“你心裏清楚，再多說就沒意思了吧？”
許非挪了挪身體，想換個舒服的姿勢，那隻還打著石膏的腿明顯沒有讓他得逞，許非憤恨地向前一拳打在那條腿上。
“你要幹什麼？”簡單驚呼。
“我現在是廢人一個了……哦不，之前就已經是半個廢人了，你還有什麼好留戀的？”許非嘴邊露出一絲苦笑。
“你是想破罐破摔嗎？做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樣的日子，全在你自己的選擇，你要一直頹廢下去，生活也會給你好看！你要不服輸，命運也會給你低頭！”
簡單狠狠地說著這些話，心中卻滿是心疼，疼得要溢出來了。
“簡單，我沒有你堅強，我的命我的運我的難言之隱，你也沒法感同身受。”
或許是說了太多的話，加上扯著嗓子喊，許非現在說出的每一句話都這麼沙啞，透著蒼涼。
“對！許非，你太慫了！這麼點困難就把你給難倒了，你讓心心看不起你這個爸爸！你所經受的，我雖然無法身受，但卻可以感同，誰還沒有被命運戲弄過呀！我經曆的那些就容易嘛！一想到家裏還有那麼多人指望著我呢，還要給心心樹立一個好榜樣，我就不能慫！”
簡單說得口幹舌燥，拿起放在病床旁邊桌子上的一杯水，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所以說簡單，你比我好，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什麼是更好的？許非，我不允許你這樣妄自菲薄，你也不差！你這是在否定我的眼光嗎？你還是心心的爸爸，你有考慮過心心的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