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小宇說：“是啊，我們每周都會彙總銷售數據，雖然每周的報告上麵的數據總是不太全，要麼隻有當期絕對值，要麼隻有同比增長率。但是我留心算了一下，去年收入不會超過1億。”
羅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實際銷售1億元但是財務報表上是4億元收入，差距這麼大絕對不可能，肯定是盛小宇算錯了。盛小宇一個不入流學校畢業的紈絝子弟，一時粗心點錯個小數點，導致總收入加起來對不上，也是有可能的。
於是她也沒說什麼，又用別的話題岔開了。
可是，無論如何，周二開銷售會議的時候，羅真還是有些探究事實真相的興奮和緊張。
這也是羅真第一次參與銷售專題會議，坐在會議桌邊的有：銷售總監王偉凡、負責售後的銷售副總監李原、財務總監趙清輝Sam、財務副總監錢霞Amy、軟件係統總監陳言、總裁宮玨。羅真坐在宮玨身後的位置，董事長陸博士線上參與。
會議開始，銷售總監王偉凡先總結了一下一季度的收入和二季度的目標，現在距離二季度結束隻有一個多月了，但是今年累計的銷售目標隻完成了10%。
為了完成銷售目標，他的核心觀點就是要公司降產品的價格，延長渠道的回款賬期。
未等陸博士和宮玨開口，王偉凡先聲奪人：“現在4S店都和我抱怨，說產品實在是難賣！我們的產品質量根本配不上目前的這個價格！這樣下去我們和渠道的庫存都太多，將來可能降價都賣不出去！不如降價先把市場做起來再說。”
其實直銷團隊也感受到產品難賣，但王偉凡不提自己團隊的感受，隻說外人感受，盡量顯得客觀。
主管售後的銷售副總監李原也幫腔，森森目光盯著主管係統研發的陳言說：“就現在那個產品質量，陳總知道售後率有多少麼？產品賣了三個月，售後率200%。而且最搞笑的是，大部分都是因為軟件係統出問題回來保修的，而不是電池出了問題。”
羅真愣了一下，售後率是銷售後送回廠維修的產品數量除以總共出售的產品數量的比值，這個數字理論上應該低於100%吧，她忍不住插嘴：“為什麼售後率會高於100%啊？”
宮玨麵無表情地朝羅真側了一下頭，眼神沒有看羅真，但是以微小的幅度搖了搖頭，羅真看到趕緊閉嘴。
李原聽到羅真這麼一問更來勁了：“因為很多機器要返回廠修好幾次啊。比如說啊，假設賣了兩輛車，總共送回來修了4次，這就是200%的售後率。當然我們這個價位的電動汽車，有一部分是賣給買第二台車的人，他們看不好開可能就把車在家閑置了，也不會產生售後。這樣的話，綜合售後率是接近200%。”
他看了一眼線上董事長的頭像，還好陸博仍然是靜音的狀態，補了一句：“這個數字，我們內部幾個人知道就可以了，千萬別告訴別人，傳出去了連往4S店壓貨都更加困難。”
售後率這個數字在PPT上是以一個【 】來代替的，並沒有填數字，像是怕被人拍照一樣。其實羅真來了以後對公司的一個最大感受就是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
每次開會前主講人絕對不會把PPT發給與會人員，每次開會結束後也不會有任何PPT留底。每次發送文件都必須要加密碼，而且跨部門發送文件一定要向上級請示。電腦如果要想登錄微信必須要專門向IT部門提申請，而且微信上發送的圖片和信息都會被IT部門監視。
這些要求讓本來直來直往性格的羅真時常搞不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剛剛脫口而出問了售後率的問題，宮玨就立即示意她別問。
唉，宮總是不是覺得我太不穩重了，以後我要更加謹小慎微。
眼看著二季度的銷售任務又要完成不了了，為了避免銷售收入不濟的鍋扣到銷售團隊的頭上，王偉凡極力把鍋甩向產品部門：
“你可以問問Ryan，每個月我們撤媒體的黑稿要花多少錢。產品要是做的好點，這錢拿來給渠道做銷售提成多好啊！”
Ryan是品牌營銷總監，除了負責媒體關係、公司品牌運營以外，日常生活中很大一部分工作是被廣告商、媒體逼著去向財務部要錢。今天還好他不在，如果他在肯定順勢要吐槽財務給錢慢。
雖然羅真來公司隻有一周，但是她已經感受到各個部門之間的怨氣了。
供應鏈采購和生產部門責怪財務部門付款慢、效率低，導致供應商漲價、拒絕維護設備、遲遲不送貨，從而導致不能按時出貨。
財務部門責怪銷售部門回款慢，沒有錢入賬隻能一直用融資款和銀團貸款，每用一筆錢都得去向銀行提用款申請。
銷售部門責怪產品部門尤其是係統研發部門，要是產品能做的好一點，靠譜一點，銷售也不至於每個季度隻能完成10%的銷售任務。